接到入宫的旨意，纪仁并不奇怪。

皇宫他虽然来得少，但也没有什么敬畏的。

直到他看到了大殿角落里，可怜兮兮地跪在那里的张景寿，面色才有了第一次的变化，挑了挑眉，示意这是咋啦？

张景寿眼神望了望一边的齐帝，一脸委屈的表情，还能咋啦，当然是我昏了头的爹又糊涂了呀，又给了纪仁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加油吧。

纪仁表示收到，心中暗暗留神，这是要杀鸡儆猴？

好吧，我确实被吓到了，亲儿子都下手这么狠。

“来了？”齐帝目光直直地看着纪仁道。

一来，纪仁不买，也总会有人买的，二来，才一个月就能得知消息，这群人是什么人啊？真的是民吗？一个个都是世家子弟，这些人的钱不赚，齐帝的心是会痛的。

“臣明白。”纪仁道，说真的，他理解齐帝的为难之处。

“在大齐建立之前，也从无以道为国教的王朝，更没有将道德经纳入科举内容的科举。没有先例，那就缔造先例，这世间所有的规则不都是从无到有的吗？”纪仁道。

“从来如此，便对吗？”纪仁发出了文豪疑惑。

卖呗。

齐帝注视纪仁良久，半晌道：“如果朕给你和乔轻音赐婚，让你一次娶二妻呢？”

这么来回一折腾，然后再转手卖出去，同福商会又赚了一大把，齐帝小金库都多了二十万两银子。

然后，第二天晚上，便回到了熟悉的清勇伯府。

一旁的张景寿双眼几乎发光，一字不差地记在脑海当中，要不是因为没有笔的话，一定逐字摘抄。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纪仁可以直接给他，没必要经过中书省这么一道程序。

没有先例可循。

“不准。”齐帝没好气道。

在大齐，道才是第一。

“你明白就好。大齐就没有女子封侯的先例，关颜那个是因为关羽法相确实珍贵，而且到下一代会传回关家子。而这爵位也是来自她关家祖先，在汉朝有先例可循，而乔轻音这没有啊。”齐帝闻言，面上露出一个笑容，伯义果然还是懂事的，和张景寿完全不同啊。

而他赚钱了，那可以造福西凉百姓啊。

张景寿大声叫着，表示万分支持陛下的决定。

“这不是成熟与否的问题，这是对错的问题。”齐帝有些抓狂道。

道义，虚的。

“来了就把你的奏章给收回去。”齐帝将奏章丢给纪仁道。

“是。”

听着纪仁的话，齐帝面色几度变化，最后道：“伯义，你应当知晓，朕是为了你好，朕若是答应了你，必然举国震荡，将你推向风口浪尖，甚至你这一封奏折不直接给朕，而是经过中书省，本身就会引起风波，你就不应该……”

他真的很喜欢纪仁，尤其是有张景寿做对比之后。

甚至在齐帝回来之后，因为消息传播的不灵通，长安城外一些现在才得知齐帝可能驾崩的一群人打算贱卖土地，然后纪仁也去收了。

听着齐帝和颜悦色的解释，一旁跪着的张景寿顿时瞪大了眼睛，什么情况？

这还是我亲爹吗？

面对我的时候，直接就抽了，现在跟老纪，你这么和颜悦色的？

当初我和老纪，你是抱错了是吧？

“是啊，现在陛下是不准啊，但今日陛下不准，不代表来日的陛下不准啊。就像这次回西凉之前，我派人先一步返回长安，收购土地，但陛下后来还是支持了臣，并且欣慰地收下了二十万两的分红。”纪仁坦然自若道。

你能解决得了那些人，朕给你批。

“想好了。”纪仁道。

毕竟，一个真正的读书人，几乎是不可能成为高官的。

“想来是不会的，因为到时候陛下会劝那些想要反对的人顾全大局的。所谓顾全大局，便是劝说弱者服从强者，是吗？”纪仁看向齐帝道。

“所以，我还是个孩子啊。而满朝文武一个个年纪都可以做我爹，他们应该都很成熟，所以他们要顾全大局啊。”纪仁理所当然道。

毕竟在华夏社会，永远不要担心土地没有人买。

“你胡说什么呢？”齐帝恼羞成怒地瞪了眼纪仁，随手抄起一旁的奏章朝纪仁丢去，好在因为之前揍张景寿的时候，就把服侍的人都给撤走了，不然的话纪仁这话给人听了去，有损齐帝的英明形象来着。

毕竟西凉久经战火，民生凋敝，要重新发展，那不是武力就可以的，需要砸钱！

但后来纪仁又和他谈了谈之后，齐帝就欣然同意了。

做官嘛，看的更多的是利益。

“是啊。”纪仁直接承认道。

“敢问陛下，战场之上救驾，协助主帅破敌，算不算军功，可不可以封爵。”纪仁再度发问。

这也不是张景寿，不能直接动手，得讲道理。

齐帝面皮微微抽搐，这小子还真的是什么都敢问？

“年轻人，应当自信，但自负的话，就不好了。”齐帝叮嘱道。

齐帝张大了嘴，这次是彻底被纪仁给问住了。

“这不是一回事。”齐帝想不出如何回答，最后只能生硬道。

毕竟如果先例可以随便开的话，那么后世也都会有样学样。

“哦。那臣明天再上奏。”纪仁冷静道。

齐帝驾崩的谣言在长安传了快一个月，下层百姓是懵懂无知，但上面的这些高层一个个心中都有数，而齐帝驾崩，西凉军即将南下，也就意味着长安危险了，很多消息灵通的人已经准备跑路了，而人可以走，金银也可以带走，不动产怎么办呢？

但又怎样呢？

打死了十几个人，把权力握在了手里之后，百官皆赞陛下说得对。

本来是为了轻音出气，现在说不定轻音找我出气了。

如今开先例，那将要受到满朝文武的反对。

“伱还来做什么？”齐帝脸上笑容一滞，你不是想通了吗？你还来做什么？

“进言啊。”纪仁理所当然道。

“朕说了，朕不准。”齐帝看着纪仁道。

所以又找机会，抽了太子和吴王一顿，

也因此，明明是同一件事，但齐帝的态度，先后经历了，反对，默许，主动支持，懊悔支持的力度不够大四个阶段。

朝中会有很多人抗议是一定的，但那些个大佬们，会一个比一个冷静。

而现在遇到了葛仙翁，纪仁更无所畏惧。

说到后面，齐帝忽然面色一变，道：“你是故意将奏章送到中书省，把这个消息传出去的？”

看着纪仁一副随意的态度，齐帝劝着自己冷静，不是自家儿子不能随便打，而且他还是个孩子嘛，温柔点，当下语重心长道：“伯义，不是朕不想答应你，若是朕只是个家族之主，就算是和整个家族对抗，朕也答应你，但朕不是一个家族的族长，而是大齐的君王。所作所为，必须要符合礼法，顾全大局，你明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