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京都出了大事,织田信长再度上洛,给将军定下苛刻的殿中御定九条款,限制了将军的行动。
更甚者,织田信长竟然逼着将军承认她为御母,以帮助将军为名参议幕政,正式介入幕府政治。”
听到足利义昭倒霉,山中幸盛面上笑魇如花,口中却是言不由衷的说道。
“这位织田殿下真是胆大妄为,她就不怕对将军的不恭,会导致天下武家义愤填膺,对织田家愤而围攻吗?”
义银瞅了一眼幸灾乐祸的山中幸盛,他麾下的姬武士们对足利义昭都没有好感。
特别是爱慕义银的重臣们,对足利义昭用下三滥手段迫使义银出家守贞的是,可以说是深恶痛绝。
这会儿山中幸盛没有明着鼓掌叫好,已经是义银天天给这些人洗脑壳,要求她们注意尊重幕府。
斯波家忠于幕府,谨守礼仪,呼吁义理,总不能家臣团是一群反贼,天天喊着将军傻b吧?要低调。
结果,现在一个个学着阴阳怪气说话,听起来貌似尊敬将军,仔细琢磨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
对此,义银也只能摇摇头,继续说道。
“自从先代亡故,将军又把我挤兑出京都,幕府上下武家自己都开始不把幕政当回事了,外藩之中谁还会在意幕府的威严?
围攻织田的事就算真的发生,也不会是为了幕府而战,将军之耻也就是各家大名联手找的遮羞布。”
山中幸盛点点头,问道。
“君上是要回去近幾主持大局了吗?”
义银嗤之以鼻。
“回去做什么?
公方大人被织田信长如此羞辱,以她的性格,这怨恨账多半也要记上我的一笔,谁让我竟敢躲在关东袖手旁观看她受辱呢?
既然不是一路人,那就各自珍重,各走各路吧。公方大人要想一雪前耻,还是安心找别人帮忙,我就不回去给她添堵了。”
山中幸盛冷笑道。
“好一位心怀韬略,深明大义的足利将军。”
义银剐了她一眼,说道。
“嘴上留意些,我虽然只是个已经破门而出的便宜女婿,但毕竟也是足利一门,源氏长者。
你不愿给足利将军留体面,也得顾忌我的颜面,想想外间对我的风评,注意自己的态度。”
山中幸盛虽然不以为然,但还是鞠躬答应。
“是,津多殿。”
义银把文书丢给蒲生氏乡,说道。
“秘书处起草回函给尼子胜久,她能体恤君上仁义,我很感动,一粒米斩之法令就由地方自行决定。
另外告诉她,我是信任她的,让她做事放开手脚,别总是顾忌重重。近幾斯波领那些人什么德行,我心里有数,会体谅她的不易。
另外知会石田三成,我很满意她推行粮票制度的果断,让她再接再厉,不要懈怠。
虽然粮票制度只是在近幾斯波领试行三成,但可以先把粮票运行与一粒米斩的相关文件发往尾张,关东斯波领,让各地先有个准备。
明智光秀与前田利益那边,我会亲自写信去教训,她们那点破事就不要在公函中再提及了。”
蒲生氏乡恭谨接过文书,仔细听着义银的要求,鞠躬受命。
义银很满意尼子胜久的做法。
自己的人设是一种财富,也是一种负担,如果一粒米斩这种严刑酷法由自己下令实施,必然会影响仁厚长者的形象。
所以他默许了近幾斯波领的做法,还暗示石田三成去知会关东,尾张斯波领跟进,自己可以置身事外,当个仁者。
义银没有明智光秀那么敏锐,凡是都往最坏的地方去想,他暂时还没想到地方自行法令未来有可能对中央权利的蚕食隐患。
至于明智光秀与前田利益的主战主和之争,虽然尼子胜久说的含糊其辞,但义银一眼就能看出来。
前田利益肯定是被明智光秀抓住了什么把柄,不然以她的脾气,绝不会这么老实的认栽。
义银既然已经定下了韬光养晦的战略大方向,那么前田利益被人抓住了小尾巴,只能是她理亏。
但从感情上,义银还是难免会厌恶明智光秀设套坑人的做法。这混蛋就不喜欢团结和睦,总喜欢用把柄弱点逼迫别人从了她的意。
这个习惯非常糟糕,义银自己也有许多不美好的回忆,可谓深受其害。
所以即便在这件事上,明智光秀的立场更符合义银的战略构想,但他还是选择各打五十大板,其实就是拉偏架帮前田利益解围。
这么做,前田利益会觉得主君心向自己而欣喜。至于明智光秀,这混蛋早就脸皮厚得匕首捅进去都不见血,不会计较面子上的得失。
但在官方层面中,两人自然是将相和睦,一心为公,斯波家臣团的团结一心真让人感动,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
义银发觉自己越来越擅长做这种和稀泥的烂事,他坐在门廊上狠狠喘了几口气,才缓过劲来。
也不知道是刚才和山中幸盛的搏斗太过激烈有些疲惫,还是看到自己装糊涂的本事越来越炉火纯青而恶心到自己了。
义银对蒲生氏乡挥挥手,蒲生氏乡鞠躬离开,回去起草义银吩咐的命令。
等蒲生氏乡走后,义银从门廊上站起来,抱了抱身边的山中幸盛,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我明天就走。”
山中幸盛身体一抖,抬头看向义银。
“君上这就走了?”
义银苦笑道。
“现在外面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的行踪,这次能来枥尾城,是为武家义理促进会与镰仓五山的合作,站台背书。
现在事情已经解决,我要是再多待几天,外间又要有猜疑丛生。”
山中幸盛抿着嘴,咬着下唇,低声说道。
“属下愚钝,君上今晚还想指点我关于关东侍所的战略细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