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即便是被群山包围的奈良盆地,也难逃寒潮来袭。
多闻山城内外被冬雪覆盖,路上行人时不时滑倒,町下奉行正带着人清理街道,屋顶。
山城之内的一小院,半泽直义搓了搓有些僵硬的手,继续埋头案牍,在书写着什么。
这里是斯波忠基金的驻地,作为斯波家最重要的机构之一,这一片院落都属于忠基金办公区域。
半泽直义所在的小院,是石田三成特地拨给廉政众使用,地方虽小,环境却是不错。
半泽直义正在低头写字,房间的拉门忽然被打开,门外寒风趁机侵袭进来,卷起几张宣纸,半泽直义也被冻得打了个激灵。
她抬头看去,只见由比滨结衣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笨拙得正在关门,手忙脚乱。
半泽直义无奈一笑,起身帮忙关上了门,问道。
“这大冷天,你怎么过来了?”
由比滨结衣不好意思说道。
“想着寒冬腊月,半泽姬还在为我的事忙碌,我实在是过意不去,所以过来看看你。”
由比滨结衣怀中的女儿也不怕生,对半泽直义伸出双手,已经开始求抱抱了。
半泽直义微笑接过孩子,掂了一下,笑道。
“好像又重了一些,长得好快呀,小团子。”
说来有趣,由比滨结衣性子软弱,不受姬武士们待见,但她的孩子却非常受欢迎。
白嫩的皮肤,大圆的眼睛,鼓鼓囊囊的小脸,真是人如其名的小团子。
普通武家的女儿,二三岁的年纪还是懵懵懂懂。
由比滨结衣这孩子不到两岁,不但长得可爱,而且身体强壮,双眸炯炯有神,似乎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很是聪慧。
这样优秀的小女孩,谁会不喜欢?
特别是半泽直义一直在帮产后虚弱的由比滨结衣处理事务,两人私交密切,小团子更是没少被半泽直义抱着哄着,关系好得很呀。
由比滨结衣环视房间,问道。
“天气这么冷,你为什么不点火盆?工作这么辛苦,小心着凉呀。”
半泽直义抱着孩子坐回案牍前,说道。
“这里都是文书,房中明火如果闹出祝融之灾,会很麻烦。
我出身加贺,北陆的冬天比奈良寒冷许多,我早就习惯了,也不觉得太冷。
倒是你,产后虚弱就不要在这种天气乱跑了,还带着孩子出门,也不怕孩子受凉。”
由比滨结衣汗颜一笑。
她可没有半泽直义这么有责任心,平日里冷了就点火盆,热了就去冰窖取冰,过惯了好日子。
廉政众本就是被边缘化的闲差,石田三成看不起,但不代表她愿意得罪人,所以日常开销都舍得给。
斯波忠基金掌管斯波家的福利体系,再苦也苦不到斯波忠基金的自己人,历来是福利丰厚,更何况是高薪养廉的廉政众呢。
之前由比滨结衣病弱,廉政众的工作拖累到忠基金,石田三成忍不住打了个小报告,还差点被义银的冷言冷语给吓死。
从那以后,同心秘书处似乎又多发了一笔体恤金给由比滨结衣,石田三成亡羊补牢,自然不敢亏待,由比滨结衣的日子越发舒服。
由比滨结衣讪讪不搭话,半泽直义也不是傻子,她抱着小团子摸了摸孩子的衣服,发现这是一件上好的棉布新衣,心里不禁乍舌。
小孩子长得快,一般都是保暖为主,不舍得做新衣服穿。毕竟岛国生活物资匮乏,给几个月拔一拔高度的孩子做衣服,实在太浪费。
而小团子身上这件,明显是刚做的冬衣,不单单干净合身,而且用料是用堺港来的天朝货,上好的松江棉布制成。
半泽直义苦笑,什么高薪养廉?就由比滨结衣这样脑子都不爱动的小白,岂不是高薪养猪?
不过,比起来一个英明的姬武士守着廉政众,也许石田三成更喜欢养猪吧?
至于问注方那边,本多正信也不是蠢人,对半泽直义拿着问注方的工资,帮廉政众干活的事,是只字不提,视而不见。
半泽直义不禁感叹,大家都不是傻子,但像这样和和气气,你好我好大家好,真的对吗?
由比滨结衣看到半泽直义叹气,紧张问道。
“对不起,是不是我过来,打搅了你的工作?”
半泽直义摇头道。
“什么打不打搅的,这也是你的工作,只是你体弱,还在养病,我来帮衬你一阵子。”
由比滨结衣黯然道。
“我总是做不好,各种文书弄得手忙脚乱,需要的时候又找不到。
哪像你这么聪明,可以收拾整整齐齐,什么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我也知道我做得很不好,尸餐素位,不得要领,总是给石田姬添麻烦。
但我几次想要辞职,母亲都不许,私下沟通,石田姬和同心秘书处那边也是石沉大海,不理会我。
哎,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半泽直义看着自觉委屈的由比滨结衣,心里颇为无奈。
由比滨众十人占据廉政众的位置,给由比滨家带来了多少好处?你母亲肯同意你引咎辞职才怪!
至于石田三成,她不是没试过踢掉由比滨结衣,换上自己人,结果差点被圣人的冰冷态度给吓死。
同心秘书处那边就更别说了,那都是圣人侧进的亲信,最懂圣人的心思。
圣人不想由比滨结衣离职,她自己想走都走不了。领导觉得你行,不行也行,领导觉得你不行,行也不行。
简在君心是一种福气,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由比滨结衣这种郁闷让旁人看到,能气吐血。
人比人,可不是气死人嘛。
再说了,由比滨结衣是第一代同心众,虽然不受同僚待见,但圈子就是圈子,尊重前辈是必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