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下层朴实的情感,从未如此认同斯波义银的斯波新思想,从未如此深切感受到和平发展的可贵。
原本属于她们的钱粮没了!东方之众卧槽尼玛!
谁允许你们反抗的!你们为什么不躺平等死!因为你们不肯去死,所以大家今年要少吃两口饱饭!你们死不死啊!
当上层斗争影响到中下层的饭碗,中下层可不会管你什么之乎者也的大道理,她们只知道用最简单直接的办法,去宣泄自己的愤怒。
既然圣人是发钱发粮的好人,那不管东方之众是不是被逼无奈叛乱,这些混蛋就是坏人!就该死!
当佐竹义重没能在古河城围住斯波义银的时候,她就已经输了。
即便佐竹义重自己不承认失败,还在拼命挣扎,寄希望于最后赌一把,但所有旁观的明眼人都已经知道她输定了,输光了。
在这时候,已经不单单是下总结城家是否有脑子的问题了,而是东方之众内部会不会已经有人在思考出卖佐竹义重,换取自家退路。
小田氏治一边感叹没办法靠这次机会弄死结城了,一边点头认可妙印僧的判断,东路军不足为惧。
如今,除了佐竹义重亲率的西路军,所有在佐竹义重控制之外的人马都在变成越来越不可控的意外因素,随时可能反噬佐竹义重。
佐竹义重也许还不愿意面对现实,承认这一点,但这就是事实。
蒲生氏乡点点头,指着流山方向而来的佐竹义重所部,说道。
“佐竹义重的西路军,是在攻破关宿城之后,顺着江户川南下,从北方攻击我们驻防的小金城。
今日的第一波攻势,她没想到我们城里竟然有三千人马,她没能做到一鼓而下,兵锋已经受挫。
兵法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佐竹义重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所以她才会发疯似的掘开堤坝,放春汛期的洪流冲击小金城墙,以求迅速破城。”
蒲生氏乡下意识看了眼死不瞑目的高城家守将,此人想要弃城,很大一部分原因其实是因为高城家是本地武家。
佐竹义重来自常陆国,蒲生氏乡,小田氏治,妙印僧三人的领土地盘,相关利益,都不在下总国。
所以,佐竹义重可以毫不犹豫得在春耕时节,掘开堤坝,放出洪流克敌,一点不在意种下的冬麦,正在种植的春稻会被洪水冲走。
蒲生氏乡,小田氏治,妙印僧三人也可以眼睁睁看着佐竹义重破坏农耕,心中毫无波动。
因为她们都不是本地人!本地人今年绝收之后饿殍遍野的惨状,管她们什么事!
但高城家是本地人呀,高城守将在意啊,所以她死了。
心怀大义的蒲生氏乡等人,她们只在乎圣人的安危,至于高城家的领地今年饿死多少人,过得有多惨,都与她们无关。
高城家少饿死几个人,她们的功劳簿也不会厚一分。但如果圣人有个好歹,所有人的功劳就要大打折扣,甚至全部白费。
这就叫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就叫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蒲生氏乡叹了一声,强迫自己集中精神,继续说道。
“我随圣人南下之时,走的就是这条路,也观察过这里的地形,佐竹义重应该是在江户台设立本阵,指挥军势攻城。
流山的地形北高南低,她应该是派人在南流山西侧刨开江户川,有南流山挡一挡,洪流会顺势向东,直接冲击小金城的西墙一侧。
这样的话,不管是攻击北墙的敌西路军,还是驻扎东墙外大谷口的敌东路军,都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
小金城的土墙脆弱,经不起水泡,别说是三天,泡上一夜就会松动,随时可能塌方。”
妙印僧点点头。
“我明白了,我立即组织二百骑,从南门出去,绕到西边的南流山,寻找攻击掘堤的敌军。”
蒲生氏乡肃然鞠躬道。
“拜托您了。”
妙印僧鞠躬回礼,面色凝重。
在场三人其实都明白,即便今夜阻止了敌军掘堤,明天敌人一样可以继续掘堤。
二百骑在今夜的努力,仅仅只是为守城多争取一天时间而已。
小金城守军今夜不撤,就是自陷死地,之后能否等到转机,只能是听天由命。
圣人必定能够战胜佐竹义重,关东侍所也一定能够镇压平定东方之众,但在场三人是否能见到胜利的那一天,这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