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得鹿没听懂他的话,“什么?”
蒋沉道:“昨天夜里,我隔窗看到的那个‘鬼魂’的脸虽然被乱七八糟的头发遮盖着,看不清五官,可我记得清清楚楚,他的脖子上露着一道疤痕,大约两指宽,颜色很浅,横在咽喉的部位,就像是……被大刀砍断了整条脖子后留下的痕迹!”
想起这一点,蒋沉急忙赶回班房,重新查看仵作的验伤记录,只见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尹忠只有左侧太阳穴和颈后有瘀痕,颈前绝无伤痕!
一个身份不明的“魂魄”,一条来路不明的疤痕,让尹忠案疑点更重,越查越乱……
一日,孟得鹿外出侍宴回来,小轿路过务本坊,轿里却突然冲进一个人!
孟得鹿刚欲呼救,迎面却看到一张涨得通红的脸,那闯入者非但毫无绑架犯的凶狠,反而连连作揖,恳求她不要做声。
孟得鹿这才发觉闯进轿中的人有些眼熟,直到对方从怀中小心地掏出她的花名笺,她才想起对方正是跨马游街那日被自己无意冲撞,后来又被当作杀害抱月夫君的嫌犯被捕入狱的第七十三名士子,徐喻!
戚实佴遇害一案风声太大,闹到了圣人耳中,天官为保再不出意外,已经在三日前特意调了徐喻科考时的试卷重新审阅,竟发现他文采出众,观点犀利,独出机杼,当初绝不应该落榜。
天官不敢声张,悄悄将徐喻的试卷递给了女相令狐盼。
令狐盼得了圣人的授意,暗中召徐喻进宫亲自考问。
徐喻金殿对策,姿态刚正,思维敏捷,对答如流,滴水不漏。
令狐盼不动声色,再返回后宫向圣人如实禀明。
转眼间,圣人已经登基九年了,如今已是年过古稀,但因为平日保养得当,头发也只是
花白,反观令狐,奔波于朝堂与后宫之间日理万机,尚未到不惑之年两鬓间就已经添了几缕白发。
“那个徐喻,问过了吗?”
“臣问过了,他是怀牒自试,考前既没有行卷,也没有投身于任何一位恩师门下。”
“难怪……他不肯结党站队,便遭受排挤,即便再有才华也会落榜……哼,朕大兴科举,本是想为我大唐选拔人才,想不到,却被那些朝臣当成了为自己拉拢党争帮手的机会,甚至,做成了生意?”
圣人沉吟良久,又苦笑一声,“今年科考,共有七十二名士子上榜,朕心大悦,本以为是上苍庇佑大唐,效仿孔圣人有贤弟子七十二人,特赐我大唐七十二名贤士,如今看来,是朕高兴得太早了,这七十二人中真正可用的恐怕只有这徐喻一人吧……”
令狐盼也没有想到朝堂之下已经腐败到了此等地步,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劝慰圣人。
圣人回过神来,又吩咐令狐盼,“你去办吧,别让人看出来……”
令狐盼心领神会,应声退出。
三日后的今天,徐喻顺利通过天官铨选,领了监察御史之职。
可是徐喻不知道的是,早在跨马游街那日,人群中便有一位多情的少女对他一见钟情,发誓非他不嫁!
那痴情少女的父母苦劝无果,只得与女儿约定再忍些时日,倘若徐喻能通过天官铨选,获得个一官半职,父母就是绑也要把这如意郎君给她绑回来!
如今,徐喻当真领了官职,别说那少女心花怒放,就连她的父母也对这乘龙快婿一百个称心满意,于是便带着家丁像蹲守猎物似的一连盯梢了徐喻好几日。
今日,他们终于在务本坊逮到徐喻落单,自然不肯错过良机,不由分说地要将他塞进马车,绑回家与女儿举行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