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珍这孩子从小是个孝顺的。她家很穷,她爹身体一向不好,干不了重活。好在她娘能干,什么脏活累活都愿意干。可即使如此,家里也常常穷得揭不开锅。夫妻俩好不容易拉扯着兄妹俩长大,但儿子阿奇的亲事却成了全家的一块心病。前两年,阿奇二十二了,而阿珍也十五了。她娘给阿奇相看了一户人家,双方都看对了眼,可对方要阿奇八两银子的彩礼。阿奇一家砸锅卖铁都凑不出一两。无奈之下,阿珍听说青山县墨石村有一户人家要给他家的残废儿子找媳妇,彩礼可以出八两。于是……”
陆可儿心头沉甸甸的:“于是阿珍便把自己卖了,换了银子给哥哥娶媳妇?”
里正一愣:“也……也不能这么说。阿珍若不嫁过去,她哥就没法娶妻。毕竟,毕竟一家都得靠儿子传宗接代。”
陆可儿嗤笑:“那她呢?她的幸福谁来保障?她爹娘和哥哥都同意?”
里正叹道:“可儿啊,你不知道,咱村在西林县中,是属于最穷的一个村。女娃大了,嫁不出去。而男娃大了,又娶不起妻。咱村的大龄男女可是最多的。听说那家的儿子年近三十,因为有一次出工被石头砸断了腿,所以就成了残废。阿珍爹娘起初也是不愿意女儿嫁给个腿残的,但是架不住阿珍自己哀求。阿珍从小和她哥哥感情很好。唉,谁知道对方是这样自私冷漠的一户人家呢?”
几人来到胖婶家,隔得老远,便听到屋内传来的哭喊声。
“阿珍啊,你可不能丢下爹娘呀——”
“阿珍,阿珍!快醒醒!”
“阿珍——”
陆可儿心头一紧。
难道来迟了?
她脚下生风,几步冲进房内。
屋内所有的家具摆设都又旧又破,家徒四壁。土墙上裂出几道缝,不时有冷风从缝外钻进来。
胖婶扑在床上大声哭号。
阿珍爹黑瘦矮小,双眼含着浑浊的泪花,神情悲戚,站在一旁默然不语。
阿奇一个大男人,扑倒在床边,哭得像个孩子。一个年轻的女人远远地站在墙角,面含嫌弃,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阿奇娘,可儿来了。让让,让可儿给阿珍看看。”里正人到声也到。
胖婶一听,抹着眼泪,就朝可儿跪下了:“可儿呀,求求你一定要救救阿珍。咱阿珍可是个苦命的孩子……呜呜,都怪当初我和她爹没本事啊……让她嫁给了这么一户缺德冒烟的腌臜户。咱阿珍多好的孩子啊,这两年愣给他们磋磨得不成人样呀……呜呜,我可怜的阿珍啊……”
陆可儿走到床边。
只见一张破旧的木板床上躺着一个骨瘦如柴的女人。那女人看模样似乎已三十好几,形容枯槁,头发枯黄,衣衬破烂,裸露在外面的脸上脖子上以前手臂处,都是大大小小的伤痕。此刻,她紧闭着双眼,任由家人们如何哭喊嚎叫都毫无反应,生死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