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牢固的桌子当场折了一条腿,向一侧倾斜,带着身体跌跌撞撞地往床尾倒下去。
油灯连灯油一起打翻在地,燃起一滩火焰,扑面而来的灼热感逼着身体翻滚躲开。
火光一黯,小锯齿样的切割感触及右肩,从锁骨上缘至肩峰,剧烈的疼痛随着温热液体从中涌出,要不是下意识避开灯油的一滚,这下就该挨上脖子了。
“彼得!”库普滚开攻击,单手握锤架住一记紧随而来的刺击。
这个模样畸形的家伙力气比想象中大了不少,紧迫的力量把刀刃压到了他脸上,红棕色锈迹清晰可见,是锯齿样割裂感的来源。血液浸润其间,像生长在金属上的溃烂。
姗姗来迟的支援太慢又太不坚决,早已被察觉。彼得闭着眼抡下木凳,那架势简直看不出来是在搏斗。
幸亏没有用全力。袭击者放弃了相持,跳开重演了一遍凭空消失时,木凳不轻不重地砸在了库普护着面部的手臂上,没发出什么明显的骨裂音。
不幸的是一声惨叫随即续上这场混乱合奏,佝偻身影出现在彼得身后,结实地捅上了一刀,毫无防备意识的向导扑倒在地面上,背后衣物晕染大片红斑。
像是推开一块无足轻重的棺材板,不多向血泊中的受害者投去一撇,也可能是身体结构不允许做出这个动作。他举起匕首再向库普扑来。
起身到一半的库普再次被摁倒在地,彼得争取的短暂时间仅让他有机会动员起肩部受伤的左臂,扶住锤柄拦截匕首,好在又一轮相持中不至于当场败退。
但他的失败只是时间问题,施加在匕首上的力量比他双臂完好时也差不了多少,更别谈现在伤手还用不上力。
与匕首一同逼近的是那张被缠紧的脸。刚才三次诡异的行动显然不是没有代价,布条下发出粗重的喘息与嘶鸣混合杂音,在吸气时尤其显著。气流穿过布条,在非牙关的层层硬物间穿行,啰音如岩块在骨骼上滚动。
铁锈味从他的吐息中扑鼻而来,裹挟匕首上的金属锈粉吹进鼻腔,伴随从来没闻过的某些宿食酸臭,合成似是血腥味又带着古怪熟悉感的气息。
库普想咒骂一句,但张大的口腔光是呼吸就竭尽全力,无法发音。
他也不知道该咒骂谁,这见鬼的村子,怪异的袭击者,或是库普这个傻逼。他早该在第一次挥空时想想克拉夫特的话,不该盲目挥舞武器攻击,不该盲动,这家伙的行为其实也没那么复杂。
可是第一次遭遇冲突、第一次朝人挥下武器的冲击下,情绪几度大起落,谁还能想到这茬?
现在机会早已失去,在毫无发力空间的角力中自己还在劣势一方,匕首就悬在脸皮上,还能去天父那总结经验不成?恐怕也没机会了,自己不信这个。
……
火光再次稍稍变化了一下,大概是晃动,又像什么遮挡。
一只穿着小皮靴的脚从一旁的床底果断蹬出,踹在完全没想到屋里还藏了一个人的佝偻者脸上。
不得不说鞋子的木底非常结实,加上这家伙的脖颈压根没什么弯曲卸力能力,实打实地作用在了脆弱的侧脸,对进来后就毫发无伤的家伙造成了心理上的惊吓,以及物理上的沉重打击。
伊冯从床底下钻出来,举起包裹准备再给他来一下狠的。
库普感到身上一轻,甚至不需要思考,用尽力量挥锤砸向伊冯身后。一种甲壳与岩石薄片混合式的手感,在铁器下崩碎。
这就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