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就在这打工生活。”
维达尔面无表情地说出这句话,沿着小木桥走上这间屋子的大门,用力敲打。
沉重的木门发出难听的嘎滋声响,剧烈震动仿佛随时要散架一样,好不容易才打开了一道缝,从里面伸出半张布满油光和皱纹的老脸。
“谁?”门后的老女人发出乌鸦般的难听嘶叫。
“预约了千渠屋的赌局,零一号贵宾桌。”维达尔冷声说道,熟练地递上一枚钱币。
千渠屋是占据这栋建筑的赌场名字,背后是由下层区著名的大老板“独眼的贝尔”所控制,虽然这建筑从外面看起来残破不堪,但它的运营却跟上层区那些豪华的大赌场一样专业,除了招待散客的小桌之外,还有额外预留的贵宾桌。
“提利乌斯殿下是吧,您最近可是出尽风头啊,请进。”老女人接过那枚钱币,咧开所剩无几的牙齿笑道,打开了这扇沉重的木门。
吵杂的声音随着木门打开而一同传出,比起他们在外面听到的还要响亮十倍,维达尔带着原无忧走入其中,阳光从大门开始被截断,眼前只剩下相对更昏暗的蜡黄灯光。
原无忧抬头看向这间屋子的内部,出现在她眼前的是极其狭窄的木头走廊,低矮得几乎要碰到她的头顶,走廊两旁全是粗制滥造的木门,其中有些是打开的,从里面传来浓烈的腥味和女人的呻吟。
这地方,比起她在玉界狩猎时曾经误入过的狼窝还要肮脏。
“需要我把千渠屋的人叫出来么?这地方最近多了不少陌生的嫖客,要是您带着这么漂亮的女伴走丢在里面,恐怕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哦?”
老女人用贪婪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原无忧,她并不认识什么东方公主,只是单纯以为这是维达尔带来的“上流”女伴,但在这种地方,贵族的身份可吓唬不了什么人。
“不用了。”维达尔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这个老女人一眼,只是回头望向原无忧:“怕么?”
“她们在这里做什么?”原无忧跳过了他的问题,眼神直勾勾地顺着木头走廊朝里面望去,看向那些没有关上的木门。
“生存。从贫民窟出生的女孩没有公民身份,不能合法地生活在君士坦丁堡内,她们要从这里赚到足够多的钱,才能从千渠屋手中买到一张伪造的身份证明,离开贫民窟进入下层区生活。”
“那教廷呢?他们不打算对此做点什么?”
“贫民窟本来就是不被承认的流民定居点,在法理层面上,他们甚至不被视为人,能做什么?”
“明白了,继续走吧。”原无忧皱紧眉头,点点头对他说道。
从小在玉界皇室里长大的她,无法理解一个女人为了生存竟然需要支付自己的贞操,维达尔转头看过去,这个东方公主的眼里没有丝毫害怕,反倒充满着锋利的怒意。
他回归自己一贯的沉默,转身带着她穿过这条狭窄的木头走廊。
但原无忧没想到的是,她眼前所看到仅仅只是这栋建筑里的冰山一角。
假如她能从周晓的上帝视角俯瞰下去,就能更为清晰地看到整栋建筑里四处遍布的各种灰色地带和肮脏交易。
随着她和维达尔的前行,这些肮脏角落的细节全都一一展开在周晓的窗口上,对他打开了清晰的视野,如同一个巨人肚子里蠕动的五脏六腑。
而位于所有这些角落尽头的,便是那著名的千渠屋赌场。
维达尔带着原无忧走入这个赌场,耳边喧闹的声音再次提高了数倍,人声嘈杂到顶点。
在这个大约有礼堂般大小的大厅里,遍布了至少五十张赌桌外加各种原无忧从未见过的赌博机器,它们有的带着铁珠飞快旋转,有的如同铁兽吞了无数钱币在肚子里搅动,五光十色。
无数的男女就这么混杂在其中大声吆喝、叫骂不断,烟熏的雾缠绕在房间里,各种让她无法想象的咒骂和怒吼此起彼伏,所有人都红着眼仿佛原始的野兽。
在这个喧闹吵杂的地方,原无忧的美貌第一次没能引起注目,因为这里根本没人在乎谁又从门口走入进来,他们只是专注在自己手中的牌或者骰子,试图在数秒的胜负之间改变自己的命运。
周晓注视着走入赌场的维达尔和原无忧,这两人从上层区一路走来参加这个意义不明的赌局,多少有些让他感到厌倦了,比起关注他们的行踪,也许看看芙蕾雅那边什么战况更有意义。
但他刚产生这样的想法,窗口上那些被维达尔打开的视野里就出现了一个个陌生的身影。
那些遍布在这座建筑里的肮脏角落,开始围起同一群人朝着赌场包围过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