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七回来后就几乎在老四家待着,对陈慧高考的事只字未提。
看着这些酒,陈慧想哭又想笑。
她伸出手指敲敲酒箱,笑笑说:“这酒好喝吗?爸爸还没喝过。”
“你七哥拿过来的。”陈子华局促地点起一支烟,“一会儿你给爸爸带两瓶过去,不好喝,有点扎喉咙。”
“不用了。”陈慧带着嘲讽的口吻说,“人家是孝敬你的,你就心安理得地笑纳吧,爸爸没这个福分,那他就馋着吧,这就是他的命,为儿为女一辈子,连扎喉咙的酒都喝不到。”
陈子华尴尬地抽了口烟:“你九哥不是当了总经理吗?没给爸爸送酒吗?”
“他也是给人打工的,他喝酒也得自己买!”陈慧有点不高兴了,“再说,我九哥凭什么要给爸爸送酒啊?又不欠他的!咱们家从小把我九哥扔在那个破家,谁管过他的死活?房子塌了,差点压死他,谁问过他一声?他吃过的苦,受过的罪,不知道比你们多多少倍,他现在得到的再多,都是他应得的,我们没资格眼红!”
“那倒是,那倒是。”陈子华羞愧地低下了头。
他倒有个好处,不管面对任何指责,都不反驳,要么附和,要么沉默。
陈慧不说话了,望了望东房,看到周秀躺在炕上的两条腿,上半身看不到。
陈子华问:“你考上大学了?”
“嗯,民办大学,就算是自费的吧。”陈慧忽然产生了一个恶作剧的念头,“这不学费没着落嘛,咱们家数你最有钱,所以我想跟你借点,也不能说是借,妹妹上学,哥哥嫂嫂不应该无条件支援吗?”
她边说边望着东房门口,只见那两条腿动了几下,似乎想起来,但最终没起来。
她暗自冷笑一声。
“这个,这个,”陈子华在烟灰缸里掐灭了烟头,紧张地望向东房门,“我们家现在还欠着债呢,哪有钱?”
陈慧原本很喜欢四哥陈子华,全家人数他最听话,最皮实,最能吃苦,但自从成家后,他就变了。
其实也没变,他还是那么听话,不过只听老婆的话;还是那么皮实,皮实到即便是他老婆欺负他爸妈时,他都没有二话;还是那么能吃苦,不过只在自家地里吃苦,从不帮父母干一点活,哪怕挑桶水都没有过。
这两年,陈子华开了不少荒地,又包了一些地,买了四轮车、收割机等农机,也算是个小康之家了,难怪老七和老八要巴结他。
但在陈慧的心目中,他就算是成了百万富翁,也探不到九哥的脚后跟。
看着陈子华为难得快要哭的样子,她既觉得他可怜可悲,又觉得他可气可恨,她不想再为难他了,毕竟父母都在这儿,她一走了之,父母又要受那个贱女人的气。
她正了正神色,组织了一下语句,说出一番震耳发聩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