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海一下子陷入了舆论旋涡,他知道他们说得都对,但放在自己身上,却一条也不成立。
这时,他充分体会到了母亲常说的那句话的含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别说是一个家,就是一个人,经的念法也多种多样,失之毫厘,谬之千里。
“咳咳,”老三夺回了话语权,“咱们也不能道德绑架老六啊,感情的事不能勉强,强扭的瓜不甜,如果老六实在不喜欢,咱们也不能强行喂他吃屎不是?咳咳,但是老六,我告诉你——”
他停顿了一下,语调变得做作起来,像一个迂腐的老学究。
“你如果接受不了她的不好,就不要轻易接受她的好,既想吃羊肉,又怕沾荤腥,这种好事是不存在的啊!你不喜欢人家,就及早说明,瞎眼狗都能看出来,人家对你可是真心实意的。你贪图那个肉窟窿,人家要的可是你的一颗真心,这不对等,就好比是拿钻石换土坷垃。要真大家一起真,要假大家一起假,要玩大家一起玩,是玩心,还是玩性,趁早给人家说清楚——不说了,睡!”
金海向来不喜欢老三的为人,但今天他觉得老三说得很有道理。
他决定,明天无论如何也要和李晓霞摊牌。
其实,李晓霞骗了金海,她在定东市,根本没有亲戚,她只是不想让金海花那个冤枉钱。
她早已想好了一个免费住宿的地方——火车站。
阳历四月的定东市,正是春寒料峭,夜间气温骤降,寒潮流动。
公交已停运,街上行人稀少,李晓霞自然舍不得打车,定东大学到车站不短的距离,她全靠步量。
她孑然一人背着行囊走在空旷的街上,心中难免泛起一阵悲凉。
他分明不忙,却不去看她。
但她马上调整好了心态,他还是很在乎自己的,怕自己吃不好,要下馆子;怕自己睡不好,要开宾馆,比起他的种种好,偶尔有点不完美,也是情有可原的。
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李晓霞终于到了定东火车站。
定东市这个高原城市,地处铁道交通的死角区,途经此地的火车稀少,所以火车站建得很小,好在门开着,她顺利进去了。
候车大厅里也是冷冷清清的,李晓霞很开心,因为有几个长椅子空着,正好可以睡觉。
可是当她走过去才发现,长椅子被一道道金属扶手分割成若干个单人座位,能坐不能躺。
她便坐了下来。
她今天累极了,洗了半天衣服,又在街上跑了一下午,兴趣所至,当时倒没觉得什么,现在歇下来,浑身疼痛。
椅子是硬铁皮的,没有任何软质材料垫衬,硌得她骨头疼。
不远处有个流浪汉蒙着被子睡在地板上,她此时倒很羡慕他,可惜他没带可铺可盖的东西,衣服穿得也不厚,不能睡在冰冷的地板上。
坐着不舒服,便站起来走一会儿,走累了再坐一会儿。
时间过得真慢,挂在墙上的大钟,半天也不动一下,仿佛定死了一般,李晓霞真想过去扒拉它几下。
当适应了这种煎熬,她也就不觉得煎熬了。
困意袭来,她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