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馆之内,沈儒与顾思年的随从正在打包行李、准备干粮,一副即将离开的样子,按照户部公文,寻阳县的赈灾不需要沈儒负责了,而且在公文里特地叮嘱沈儒,尽快启程,不得怠慢。
沈大人怒气冲冲的在屋内踱步:
“好一个陶家,好一位户部侍郎,整个寻阳县我看已经成了陶家的地盘!
大灾时节,老百姓们饿得瘦骨嶙峋、民不聊生,他们竟然还在玩弄这些手段!”
沈儒这儿刚刚开始查陶家,户部就来公文把他给调走了,不用想就知道是陶玉鼎搞得鬼。两人不是傻子,整个寻阳县上上下下的县令、主簿早就跟陶家穿上一条裤子了。
“陶家的动作是真快啊。”
顾思年冷笑道:
“短短四五天就派人去京城报了信,还送来了户部的文书。
这般作态,岂不是正说明了陶家心中有鬼?生怕大人继续追查下去。”
“我觉得这事很不对劲。”
沈儒背着手分析道:
“这几天在浔阳县赈灾,县令王晨想方设法的阻扰我,就是不让老夫查看县中还有多少存粮,而陶家那边又冷不丁冒出上万斤粮食买地。
陶家又不是做粮食生意的,怎么可能有这么多往年的余粮?此事必有蹊跷!”
顾思年抬头问道:
“大人是怀疑户部拨下来的粮草落入了陶家的口袋,然后陶玉虎再拿着这些粮去低价买地?”
“没错!”
沈儒重重点头:
“那边是王晨不发赈灾粮,让老百姓濒临在饿死的边缘、被迫选择贱卖土地,那边是陶家低价买地,两边互相配合。
陶玉虎就像是空手套白狼,平白无故的侵占了上千亩良田,今天是荒年,这些田地看起来是荒地,可到了明年这就是一大笔泼天的财富!
简直目无王法!
眼睁睁看着老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老夫又无能为力,可恶至极!
不行,老夫要立刻回京城,向上面、向陛下禀明此事,决不能坐视陶家坑害百姓!”
“沈老,还请稍安勿躁!”
顾思年立马出声阻止:
“别忘了,您此行的任务是赈灾,不是查案!这个事后回去算怎么回事?
况且回了京城你也要先向本部尚书汇报,岂能越级直达天听?钟勉与陶玉鼎明显是一伙的,没有真凭实据,你怎么告倒一部侍郎?到时候反过来会被他们扣一个赈灾不力的帽子!”
“那怎么办?”
沈儒气愤不已:
“看着陶家侵占农田?活生生饿死老百姓?”
老大人也是气昏了头,经顾思年这么一劝才稍微冷静了一些。
“这样。”
顾思年提出了一个法子:
“咱们分头行动,大人接着赈灾,先把其他地方顾好。我立刻回京,想法子让刑部出手查案!绝不会让陶家逍遥法外!”
“也行!”
沈儒欣然同意:
“那此事就拜托顾将军了!”
……
“驾!”
“哒哒哒~”
以顾思年为首的十几匹大马在官道上奔驰,往京城方向赶去。刚走到一个岔路口他们就看见路边有一个年轻后生正在费劲巴拉的挖着坑,边上有一张破破烂烂的木板,像是从哪里拆下来的门板,上面躺着一个老人,一动不动。
“吁~”
顾思年率先扯住缰绳,仔细的端详了后生两眼。
小六子错愕道:“咦,这不是那日寻阳县门外被捕快殴打的那个家伙吗?”
一群大马陡然停在身侧,那名年轻后生也抬起头来,眼眶中满是红丝,像是刚哭过没多久。没有工具,他就徒手在路边挖坑,两只手掌污秽不堪,嶙峋的砂石已经让手掌多出了不少细小的伤口。
后生同样认出了顾思年他们,茫然的问了一句:
“官爷,有事吗?”
“你这是?”
顾思年眉头微皱,只看一眼他就知道边上那位老人已经是具尸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