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张邈,曹昂了行了一礼说道:“张伯父,别来无恙。”
张邈听了一愣,方才言道:“难为子修还能称我一声‘伯父’。”
“公是公,私是私,不当混淆。”
刚才曹昂一声“伯父”,让张邈心中一晃,还以为曹昂改了心思,可是当听得曹昂接下来的话,张邈便明白,曹昂杀他心坚硬如铁。
为私能称呼“伯父”,那为公自然可以杀他。
张邈看着曹昂,神色有些复杂地说道:“我虽反叛孟德,可今日已经落败,对你们父子再无威胁,子修为何对我咄咄逼人,不肯相饶,非要置我于死地?”
曹昂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张邈会问这种话。
“伯父不明白吗?”
“我不明白。”
曹昂听了,不由得笑道:“我以为伯父当早就明白。大争之世,只有争与不争两种选择,要么不争,就像康成公那般,归隐山林,著书立传,不参合世间的纷扰,换得一身安稳;要么便是争,在尸山血海中争出一条活路。
伯父早在起兵之时,就应当明白,这条路只能一直向前,不能回头或者停下。
所以伯父今日落败,更是应当有受死的觉悟,如何问我为何要杀你,真是令人嗤笑啊。”
张邈听得有些茫然,好一会才说道:“你说得对,是我痴心妄想了。”
张邈颓然地转过身子。
这时曹昂问道:“我虽杀伯父,可饶你府上女眷的性命。”
“不用了!”
曹昂一时不解,而张邈一指身后已经烧塌的极乐楼,惨然地说道:“他们都在这呢?”
曹昂一惊,立时问道:“三姊呢,我说过不杀她的。”
“她不愿独自苟活,自己进入火中。”
曹昂听到,紧紧地握着拳头,可一句话也没有说。
而张邈走到极乐楼旁,本想进入火中,可火浪扑面而来,大火烤的他刺痛,而火舌更如地狱火海一般,让他一时竟然不敢再向前。
张邈犹豫再三,最后仍是下不定决心。
“张孟卓啊张孟卓,你真是枉为人夫,枉为人父啊。”
张邈说完,心如刀绞,似癫似狂,大哭大笑了几声,便院中来到一颗歪脖子前,解下腰带,搭在了树上,系了一个结。
做好这些,张邈又转头看向曹昂道:“子修,看在你叫我叔父的面上,将我葬回老家寿张吧。”
曹昂点点头。
张邈此时再无留恋,当着众人的面,自缢而死。
可怜张邈少以侠闻,赈穷救急,倾家无爱,士多归之,也是一位人杰,而今时今日,一步走错,便落得此般下场,令人唏嘘。
张邈手下数十护卫,平日素受张邈厚恩,今见张邈身死,亦纷纷自刎。
而曹昂自始至终,皆无所言,知道所有人都丧尽,才命人厚葬张邈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