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袁绍睡得极不安稳,总是梦到年轻时的事情。
当时的自己,意气风发,姿貌威容,爱士养名,宾客所归,加以倾心折节,莫不争赴其庭,士无贵贱,与之抗礼,辎軿柴毂,填接街陌。
而今安在哉!昔日种种,俱成云烟矣。
袁绍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曹昂一区区小儿,既无资历,又无家世,年纪轻轻,如何将自己逼到今日境地。
或许袁绍能想明白这个道理时,才能真的击败曹昂吧。
时至四更天,袁绍辗转反侧,终究是不能眠。回想起夜中所梦,历历在目,仿佛一切就在昨日一般,是那么的清晰,让他满心的唏嘘。
袁绍不愿再睡,索性披了一件大氅,走出了军帐,想透透气。
不过他出帐之后没多久,便见西北面天空之上,满是红色的霞云,有些发亮,还散发着橘红色的晕圈。
袁绍不知这是何故,正巧沮授也出了大帐,袁绍便叫到:“公与,你看西北面的霞云亮光,是何缘故?”
沮授善观天象,冀州世人皆知。因为担忧金乡大营的安危,难以安睡,这才起来走走。
沮授听得袁绍之言,转头望向西北面天空,可是只是一眼,便让他心中大震,这哪是什么霞云,分明是火光映照的天空。
于是沮授立刻说道:“主公,这是火光,在西北方向,莫非是金乡大营遇袭?”
袁绍听了,也是一愣。
“怎么可能?”
袁绍强装着镇定,其实内心已经相信了沮授的判断。
“主公,这么亮的光,除了金乡大营遇袭,又能是何处?徐州军多扰我粮道,金乡大营遇袭,也非不可能之事。事到如今,主公快快派兵前去救援,若是晚了,整个大营付之一炬,我军便全完了。”
袁绍强忍着惊愕,尽量让自己不去慌乱。
“击鼓聚将,议事。”
“主公!”
“公与,越是此事,越不可慌张。”
沮授还想说什么,袁绍已经匆匆回了大帐。沮授看得满是心塞,这怎么能叫慌张,这是要当机立断啊。
很快诸将俱至,亦得知了金乡大营可能遇袭的消息。
众人听后,议论纷纷。
这时大将张郃说道:“主公,我与高览二人一同前往金乡营救。”
张郃说完,郭图立刻站出来说道:“主公,万万不可。曹操用兵,素来行险,劫粮这么大的事,乃是孤注一掷,曹操必然集中主力部队,亲自率队,前往金乡。而曹操既出,其营必然空虚。
主公可遣主力猛攻曹操大营,若曹操得信,为保大营不失,只能回军救援,此乃孙膑围魏救赵之计也。”
郭图还未说完,沮授便反驳道:“时至今日,你们竟还如此小觑曹操。曹操此人,和曹昂一般,鬼心多谋,他若出击,必以轻骑开道,精兵简从,而内置精锐,守卫大营,以防不虞。今若是不去救淳于琼,坐实其败,而我军攻其大营不下,如之奈何。”
“谁小觑曹孟德了,我看不是我们小觑,而是你沮公与被吓破胆了。”
沮授被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郭图说道:“竖子不足与谋!”
“行了!”
袁绍终于发怒,斥责二人道:“都是一州重臣,在这里跟泼妇一样争吵不休,成何样子?”
众人俱不敢言,郭图更是像个小媳妇一般推到一旁,唯有沮授还想再说什么。
“主公!”
沮授一开口便被袁绍给打断。
“公与,你先听我说。诸位,今日咱们已经到了生死关头,不胜则死。时至今日,我希望诸位能够抛弃前嫌,和衷共济。”
众人神色俱是一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