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昂一个人坐在屋中，回想着昔日与曹铄、曹晞在一起的时光，他无论如何也不明白，自己算计来算计去，最后竟然是这样一种结果。

袁荧走了，袁谭走了，昔日无数的好友与自己决裂，最终也走了，而到现在，连最亲近的弟弟曹铄和妹妹曹晞也都走了。

皇帝的尊位似乎近在咫尺，可是自己却成了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

这样的天子之位，于自己又有什么意义呢？

一切不应该是这个结果。

此时的曹昂的心仿佛被千万把刀子割碎一般，这种痛苦已经超出了肉体的承受限度，只剩下麻木与悔恨。

若是有后悔药，曹昂一定愿意吞下，改变这个结局。哪怕将会让这条路变得更加艰难，至少不必如此的痛苦。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曹嵩推开了曹昂的房门，见到他那个昔日如同天之骄子一般的孙子，竟然倾颓地坐在地上，宛若街头巷尾的疯癫之人一般狼狈。

曹嵩叹了一口气，来到曹昂身边坐下。

“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世上还有击倒你的东西，但却是忘了，你其实才二十多岁，正是最朝气蓬勃又时而彷徨的时代。我知道你对葳蕤的离去很难过，但人总得向前看，为了死去的人，更为了活着的人。”

曹昂听到祖父的声音，沙哑着嗓子说道：“我做了两件愚蠢的事情，然后失去了两个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小时候我总以为，凭借自己的能力可以改变一切，长大了才发现，所有的自以为是，都是一厢情愿的事情。

有些事情，一旦踏错了一步，到最后哪怕是肝肠寸断，也是后悔莫及，无可奈何。”

“昂儿，到底发生了什么，大父虽然年老，至少能倾听一下你的心声，省得你憋在心中伤身。”

曹昂沉默了许久，方才说道：“刘协死了，晞儿也死了。”

曹嵩听了，大吃一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协图谋杨奉、韩暹，反而杨奉手下的乱兵所杀。天子行宫被攻破，无人幸免，晞儿也一同罹难。”

曹嵩愣了许久，方才说道：“这不是你的错，人终究是有自己的命数。晞儿成了万人之上的皇后，也注定要承担着宫廷的血雨腥风。你看着大汉帝后，那么多人，有几个能够善终的。”

“如果不是我，晞儿本不该承担这一切。”

“难道为了晞儿不做皇后，便要否定你这些年的努力吗？这是她的命。她生在了曹家，曹家给了她荣华富贵，注定她要为曹家牺牲。如果生在穷人家中，她不会成为皇后，也不会牵连到宫中的动乱，可她却可能得为终日饱腹而烦恼了。”

曹昂张张嘴，却还是没说曹铄的事情。

祖父年纪大了，若是让祖父知道这一次，不仅是晞儿，还有二弟，只怕他也承受不住。

而曹嵩又说道：“昂儿，别怪祖父多嘴，若是你是一个普通人，这个时候在家中哀伤，谁也不会怪你。可你是当朝大将军，今天子去了，你应该立刻前往洛阳，给天子发丧，你不能让晞儿白死。”

“大父，我明白，孙儿知道该怎么做！”

曹嵩点点头，没再多说，转身离去，给曹昂最后一点独处的空间。

而曹昂深呼吸一口气，站了起来。

虽然曹昂仍是悲痛欲绝，可是祖父有一句话说得对，不能让二弟、晞儿他们白死。为了这条路，已经太多的人为之付出了性命，自己绝对不能辜负他们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