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时节,寒意未退,春风拂面不觉暖,反叫人冷得打了个哆嗦。
青城山上,唯有一个院落里格外不同,院中一棵古树,转瞬之间竟已开满了桃花,绚丽纷繁。
树下,赵玉真盘膝而坐,仰头一脸渴望看着满树的碧桃开得灿烂,层层叠叠的花瓣攒在一起,柔和的粉色堆起了一树锦云。
正是他将自己注入了纯阳剑气的桃木剑插在了桃花树旁,引得满院春意融融,桃花竞相绽放。
“等桃花落了,就可以吃桃子了吧!”
赵玉真盘算着时间,百无聊赖的又看向隔壁院落,他作为青城山的首席大弟子,住的一直是最好的居所,旁边的福寿小院原本是没有人的。
只是从两个多月前起,就听说有人要搬进来,各种东西像流水一样涌进院落,叮叮咚咚响个不停。
赵玉真倒不觉得烦,只是颇感新奇。
他在青城山上修道十三年,没下过山,也没见过山中弟子以外的人。
因此,这两个月来,他每天都会跃上墙头去看一眼,想早些知道究竟是谁要搬进来。
树上的桃花好像比以往更加顽固,依附在枝头不肯下来。
赵玉真看着看着,干脆脚尖一点,又跃上墙头。
说来也奇怪,今天这里倒是静悄悄的,赵玉真心生好奇,探头朝下看去。
正对上一个姑娘仰头望过来,好巧不巧,两人四目相对。
那姑娘披着一袭轻衣,淡淡的银灰下压着雪白的长裙,好似十七八岁。冰肌玉骨,肤清盛雪,乍看宛如玉雕一般,连面上也不带几分血色,只有那双明艳若星辰的眸子,和嫣红的唇色做了点缀。
她像是穷尽天工人力也雕不出的的观音像,清澈如水又明媚如玉,那是用尽所有辞藻都形容不出的美。
赵玉真看呆了,一时呆坐在墙头上,做不出半分反应,眼睛直愣愣的盯着那个姑娘。
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女子,孱弱的像一捧雪,美得像一树花。
不,她比花,比桃子,比云霞,比道经,比剑,比赵玉真十三年来见过的万事万物都更美。
赵玉真茫茫然中像是受到天命的指引,他见到了她,就再也忘不了她,放不下她。
正逢这时,满树桃花好像找准了时机,纷纷扬扬地落下来,跟着小道士乱了的心一起飞向了隔壁院落,落在姑娘的身上,头上。
一朵顽皮的花朵点缀在姑娘的眉心,倒像是给她绘上了寿阳妆。
赵玉真不晓得什么是寿阳妆,只想代替这朵桃花,自己跳到姑娘的身边去,他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
他从院墙上一跃而下,像只轻盈的仙鹤一般落在姑娘的身边,伸出手轻轻为她拈下眉心的桃花。
他凑得很近,近到连她睫毛的颤动都看得一清二楚,近到她身上不知是什么香气,悠悠软软的缠绕在他身上。
赵玉真突然脸红起来,一下子整张脸红得像熟透的桃子,他才意识到他们靠得太近了,近的他连呼吸都不敢,他呼出一口气,那气就被姑娘轻轻巧巧的吸入了。
他呆呆地开口问道,
“姐姐,你是仙女吗?”
小道士从墙头跳下来时,萧琉璃尚未反应过来,只见到他突然凑近,那样近,近的连他的眉毛都能看的一清二楚,近的他身上桃香猝不及防就将她包裹了起来。
直到听到了小道士的话,她才轻笑了起来。
她一笑,就像是晚来的春雨打落了满树的花那样,点点滴滴都是春情。
她一笑,就从冰雕玉砌的观音像化为了活生生的人。
“是啊,我正是天宫里的仙女,天宫寂寞,我遥遥看见人间忽有桃花绽放,所以下凡来看花。”
萧琉璃笑着说,她伸出手去拿小道士手心里的那朵桃花,将桃花捧在手心放在眼前,然后轻轻吹了一口气。
那朵桃花飞到赵玉真的衣领上,又好像穿透了衣领,肌肤,骨肉,一直飞进他的心里。
赵玉真抓住了她的手,那么柔软,那么嫩滑,好像白色的生绢一样不染凡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