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拎出一人,便都在战场上至少浸营了十年,那才是真正从杀戮地狱走出来的兵主。
毕竟,战场乃练蛊场,谁能厮杀到最后还站着,谁就是胜者,就是王蛊。
他嘛,目前还太嫩了点。
不过,她欣赏他身上的那股冲劲,够狂,够野。
随即双手撑着窗沿靠在窗边,周身气势沉稳浩荡,抬眸看着自顾自的坐在桌旁,抬手给自己倒茶的人,弯了一下唇。
“坐等。”
随后敛了笑意,回忆着什么,凤眸幽深,盯着自顾自喝茶的人,沉声开口。
“本王此行赴宴,带的都是亲卫,内部和谐,不会出任何岔子,本以为能顺遂无虞,怎料却栽在了你中原宵小手上……”
那日她们行至中原南境,途经驿站休整。
晚间来了一大批客,好酒上桌,气氛和乐,主人热情相邀,随行侍官下楼对饮,没过多久,图穷匕见。
满座游客顷刻之间化为杀手,刀刀致命,招招狠厉,击杀着随行亲卫。
她闻声赶来,与一众杀手缠斗,本来对方势弱,却不料驿卒与之勾结,早在她们喝的水里下了脱力的药。
药性发作,情况瞬间急转直下,她们不得已退守到了驿站外的山崖。
而后箭雨如潮,穿透黑暗袭来,瞬间将她们淹没。
亲卫一个个的倒下,她退无可退,瞥了一眼身后山崖,纵身一跃。
叶问荆眉头一跳,看着散着长发,一派有恃无恐的人,微微挑眉。
“摄政王就不怕,那一跃,粉身碎骨?”
黎宿浅笑一声,眼中盛满浩荡风雪,好似泰山崩于前不改色,抬手拂了一下肩上落雨,悠悠开口。
“求生本是一场豪赌,本王就赌那一半的生机,如今看来,运气不错,连老天爷都站在本王身边。”
那晚山崖一跃,她并不是毫无准备,匕首在崖壁上滑落数尺,堪堪停在一簇矮树上。
等崖上杀手彻底走后,她攀着藤蔓爬了上去。
冷眼看着那批杀手与早就藏在中原的南坻暗卫汇合,随后伪装成她的样子,带着昏迷不醒的七皇女继续秉着夜色前行赴宴。
还真是一出好戏,两方勾结,刀剑悬首,邀她入局。
她捻了捻指尖凉意,眼底流露出一丝杀意。
都被软禁起来了,还想借着外力翻身,不安分得很呐。
叶问荆喝了一口热茶,看着一脸暗沉的人,咧嘴笑了笑,颇有几分幸灾乐祸。
南坻去年在黎州可添了不少乱,他嘲笑意味拉满,故意奚落道:
“本将军只知摄政王在南坻玩弄权势,只手遮天,竟不知还如此遭人恨,不惜千里追杀也要取你狗命。”
黎宿瞥他一眼,并不搭腔,转身对着窗外风雨,借着月色,只见远处山河辽阔,草木巍峨。
她长睫微眨,沉吟道:“玩弄权势,只手遮天?可复杂的从来不是权势,而是人心。”
人操控权势,有的积德行善,有的仗势欺人。
可往往是人心玷污了权势,却降罪于它的权力,将它定为一切罪恶的推手。
可为何,不自省一下人心,那才是操纵一切权柄的源头。
若她真的玩弄权势,兵马八百里奔袭,怎不抵明堂上的一句猜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