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到了二楼的观景台，上面已经聚了不少女眷，叽叽喳喳的凑在一起，对着迭起的浪潮惊叫。

周瑞儿不想和她们掺和，便寻了处空旷的角落，朝江面望去。便见远处如白带一条迤逦而来，顷刻波涛汹涌，水势高有数丈，又引得船上的小姐丫鬟都连连惊呼。

可等这浪打到船边，水势就缓了下来，只剩一片涟漪，可见这船停靠的位置巧妙。这近处虽没有浪潮，远处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顾晚晴平生第一次见如此景观，也是震撼万分，可这时偏有人来搅人清净。

“呦，这不是五妹么？”一道女声传来，声音婉转却又咄咄逼人。“一年一次的观潮，五妹怎么穿的如此素净，可是不太喜庆。”

“大姐姐教训的是，是妹妹考虑不周。”周瑞儿听她挤兑自己，也不恼，好声好气的接着，青竹虽心中气恼，但也谨记着小姐的吩咐，没有发作。

顾晚晴抬头打量过去，来人一身鹅黄色的圆领烟云蝴蝶裙，长得和周瑞儿有五分相似，但眉眼却远不如周瑞儿妩媚精致，看人还带着掩不住的鄙夷。

听周瑞儿的称呼，顾晚晴知道了这应该就是她的嫡长姐周瑶依，也是以后间接导致周瑞儿丢掉性命的人。

“切，小家子气。”周瑶依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便自觉的没趣，睥了低眉顺眼的周瑞儿一眼，偏头对其他姐妹调笑道，“你们看看，这就是传说中的紫微星下凡呢，一股子的寒酸相。”

“谁说不是呢，爹都说那命格算错了，那紫微星怎么会生在一个人尽可夫的妓子腹中。”周瑶依说完，紧接着就有另一女子附和着接话茬，也是周家的女儿。

可她这句话却直刺了周瑞儿的心，她的生母本是青楼的花魁，周江寿年轻的时候寻欢作乐，便有了她，周家自是不允许血脉流落在外的，就把人赎了回来，养在后院。

周江寿虽把人接了回来，可对着她们母女俩个压根看不上，在他心里那妓子就是想母凭子贵，算计他罢了。

所以其他人对她们母女俩个的借故生事时，也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周瑞儿的生母刚生了孩子本就虚弱，被她们一来二去的折磨，大病一场便去了。

闹出了人命，周江寿也不能再坐视不管，潦草惩戒了一番，倒也保了周瑞儿安稳长大，没再受折磨。

“姐姐们，往事不要再提了，这潮水又涨起来，还是先观潮吧。”周瑞儿可以容忍她们贬低自己，却无法容忍她们侮辱生母，语气生硬了不少，想赶他们离开，却退让惯了，说不出重话。

可周瑶依怎么如她的愿，看她板起脸反到开心了，她可巴不得她生气呢。“五妹说的是，那我们就不提了，省的提了倒胃口，我们今天就在这陪五妹妹一起看潮吧。”

周瑶依说罢对着自己丫鬟使了个眼色，便领着其他姐妹涌到周瑞儿身旁，扶着栏杆装模作势的指点着远处的潮水，实际心里却想留在这膈应周瑞儿。

这个贱丫头身份才气样样不如自己，却偏偏生了副好样貌，像极了她那妓子娘，这样就算了，出生时还被和尚算了个紫微星下凡，她们虽都不信，但其实也妒忌得很。

周瑞儿看着她们向这边围了过来，扶着栏杆的手不由得紧了紧，她一退再退，她们却还总是步步紧逼。

就在周瑞儿眸中波涛迭起时，顾晚晴也多了一丝深思，这紫微星下凡是什么说法，她怎么完全没听说过，还有周瑞儿的命格到底是什么。

俩点疑虑缠绕在顾晚晴心间，一时没有留意周瑞儿的身边，青竹一声惊呼才把她唤回神来。

船上观景台本宽敞无比，可周瑶依却把女眷都领到一边的角落来，也是人挤人，这时不知哪里伸出一只手猛推了周瑞儿一把，眼看着人就要向船下跌去，顾晚晴眼疾手快，伸手揽过她的肩膀，拿身子去挡她，人倒是挡住了，可顾晚晴自己却因为冲击力道太大，一时脚滑没站稳，翻身跌下了观景台。

周瑶依本等着看好戏，可这会计划落空，眼里划过丝阴沉，心里暗骂周瑞儿好命，偏头看了眼在水里挣扎的顾晚晴，脸上皆是不屑，完全没有救人的想法。

心里暗骂：坏我好事，在水里待着吧。

看见有人落水，一时间热闹的可不仅是船上，岸上不少人也看着在水中挣扎的顾晚晴，指指点点，却没有人真敢去救，又是秋水又是大潮，搞不好人没救起来，还把自己的命搭上。

“你们谁会水？快去救人啊！”周瑞儿刚脱了险，就看见顾晚晴落了水，扒着栏杆心急不已，她不会水，便喊着船上的人，希望船工能救人，可谁又听她个不受宠的庶女的吩咐，周瑞儿只能转身去求周瑶依。

“大姐，求你快让他们救救他吧，他也是为了救我才掉进江里的。”

本来周瑶依没整到周瑞儿，已经想转身走了，可当她看到周瑞儿这幅低声下气的摸样时，眸中闪过计较，“哦？那妹妹你给我磕个头，我便吩咐人救他呀。”

周瑞儿见她眼中尽是戏谑，偏头看了看还在水中浮上浮下的人，咬了咬牙，问道“你说话算话？”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