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姑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来拜见林老太君?”一位妇人瞧着姜稚,眼中掠过几缕笑意。
“林老太君乃是张太尉之妻,身负一品诰命,德高望重。不知多少姑娘出阁之时,想请老太君为其梳头都请不来呢。”另一位夫人也抿嘴而笑。
几句话,便把老太君的身份说的明明白白。
姜稚连忙上前见礼,心中虽对老太君的到来深感惊讶,却也欣然接受了这份好意。
“快起来,让老身好好瞧瞧。”林老太君在门外看到姜稚怒怼刁奴之时,便对她心生好感,如今又见她容貌出众,更是喜爱有加。
她亲昵地拍了拍姜稚的手,说道:“果然生得极好,也难怪那小子肯花心思。”
此言一出,同来的妇人们皆笑了起来。
姜稚面上一红,心中已有了几分预感。难道是谢宴辞做了什么?
否则,以她的身份,怎配得上老太君为其梳头呢?
林老太君的到来,让原本清冷的小院瞬间热闹起来。
春桃急忙拿出瓜果点心,又为每位夫人奉上热茶。
众人步入闺房。
只见这小小的闺房十分简洁,仅有一张红木架子床,几个半旧不新的顶箱柜。窗口前的桌上,放着一个瓷瓶,里面盛了清水,插着几支怒放的荷花。
倒能看出主人几分乐观的心性。
姜稚坐了下来,老太君用梳子轻轻的梳着沈娇娇的长发。
一梳梳到尾,举案齐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双飞。
三梳梳到尾,总结同心佩。
……
林老太君的声音很轻缓,有条不紊。随着她的话音落下,这梳头礼也算成了。
春桃又赶紧伺候姜稚穿上嫁衣。
等收拾好一切,日头已经爬上树梢。
前院喧哗之声渐大,眼看着吉时就要到了。
“二妹妹可在?”就在这时,姜元宁穿着鲜红的嫁衣入了院子。除了同来的阮氏等人,胖婆子端着一盆黑狗血去而复返。
“大姑娘这是做什么。”春桃一脸谨慎的拦在门口。
姜元宁并未说话,反倒是阮氏开了口:“你这丫鬟这么紧张做什么,我们这么多人来,自然是来给你家姑娘贺喜的。”
她说完,用帕子捂住口鼻,和姜元宁对视一眼,笑的意味深长。
“贺喜?哪有人端着狗血来贺喜的?”春桃急道。
阮氏讥讽一笑,神情倨傲:“可怜王夫人一片好心,这黑狗血可是好东西。听说姜二姑娘的生母出身花楼,这般腌臜地方怀上的,可不得好好去去晦气。”
听着这一句句冠冕堂皇的话,春桃气得双目通红。
就在她忍不住要破口大骂的时候,一道窈窕的身影自她身后的屋内走出,按下了她发抖的手?
“姑娘……”看见来人,春桃几乎都要哭出来。
姜稚摇了摇头示意无事,继而转眸看向姜元宁面色不显:“这么好的东西,妹妹无福消受,还是姐姐留着自己用吧。”
姜元宁却仿佛没有听到这句话一样,愣在了原地。
哪怕她心中对姜稚厌恶至极,可在见到她一身嫁衣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的被惊艳到了。
阮氏微张着嘴巴,用力咬紧舌尖,逼着自己清醒。
看着身侧仍失神的姜元宁,她用力咳了一声,随后接过话头,冷笑道:“这身上煞气不除,恐会冲撞到宴王。来人!还不快将黑狗血泼出去!”
说罢,瞟了那胖婆子一眼,示意她赶紧动手。
胖婆子拿着狗血,却迟迟不敢上前。
她是真觉得二姑娘会做到将她买去宴王府的事儿来!
姜元宁这会也回过了神,心中又妒又恨,怒斥一声道:“磨蹭什么?还不快泼!”
胖婆子讪讪的抬头朝着姜稚看去,在触及那道冷冰冰的目光时,浑身一颤硬是不敢动弹:“大姑娘,二姑娘说若是老奴敢泼,就要将我买到宴王府去,老奴实在是不敢啊。”
“你这废物东西,让开!”阮氏气急败坏,猛地一把夺过狗血盆,作势就要向姜稚泼去。
眼看狗血即将泼下,姜稚唇角微勾,不慌不忙地侧身一让,露出了她身后正从屋内走出来的林老太君。
阮氏目光触及到林老太君时,瞬间如遭雷击:“婆母,你怎么在这?”
林老太君面色铁青,手中的拐杖往地下重重一砸,怒不可遏的呵道:“你这是在做什么!你难不成想要泼我这个老婆子一身狗血吗?!”
“我……我没有。”阮氏神色慌张,垂眸看向手中的血盆,受惊般的就要扔出去。
眼看就要摔在地上,胖婆子眼疾手快,迅速接住了狗血盆。
紧接着将它飞快地送到了院外。
春桃刚才的一颗心都提紧了,这会终于能松一口气。
“我老太婆是老了,但不是瞎了,你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在做什么。”林老太君冷眼瞧着阮氏:“你平日里在我面前装的乖巧,背后却如此恶毒。你倒是说说,姜二丫头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你,让你不惜使劲浑身解数,也要毁了她的大喜日子!”
“我没有。”阮氏心中一凛,下意识的否定,眸光慌乱。
她与姜稚并无交集,只是听江莲音说过一回。
宴王为了个没入府的小妾宠妾灭妻,而她这辈子最是讨厌那些狐媚之人。
本想借此与姜元宁交个好,却未曾想到自家的婆母竟然会出现在这。
若是早知如此,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来此,更不会帮着姜元宁说话。
此时此刻,她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方才她被姜稚的美貌所惊,言语之间失了分寸。这么多年苦心经营的形象,顷刻间土崩瓦解。
更重要的是,她心底清楚,林老太君一直不满她的出身,若不是当初她装的乖顺妥帖,她根本不可能嫁入林家。
想到此,阮氏心中更慌,拼了命的为自己解释道:“婆母,这姜稚是花楼出身的妓子所生,明明已经许了宴王,却还与陆世子纠缠不清。如此下作,令人不齿。我一时生气才……”
她越说声音越小,心里越发心虚。
林老太君听罢,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猛然大怒:“好你个阮氏!你是仗着什么身份敢在这里胡言乱语,别忘了,你当年也是靠着给人下药的手段,才进的太尉府!
“你有什么脸来指责别人,你所作所为,与花娘又有什么区别?!”
此话一出,满场哗然。
阮氏脸色顿时骤变,惊呼一声:“母亲!”
她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林老太君竟然会将家丑说出来。
这让她日后怎能做人。
林老太君恨铁不成钢的瞪着她,当初怎么就让这么个没有眼力的东西进了门。
若姜稚真如传闻所说,宴王怎么会屈尊降贵的派人请她前来为姜稚梳妆,又怎么会在婚前就偏宠到人尽皆知。
且不论日后如何,最起码现在是放在心尖尖上疼着呢!
今日这事,若是传到了宴王耳朵里,阮氏轻则断手断脚,重则怕是会连累整个太尉府。
所以她现在必需如此,希望宴王在得知消息时,能消消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