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智通红着双眼,下达了命令:留下一个班看护烈士遗体,特务连一排、警卫排和五连一般为单位,按照原定行军路线,东西呈一字型展开,保持五十米间隔,向北搜索。
栓子早已心急如焚,牺牲已经太多,现在能救回一个是一个,哪怕成为残疾,但也是活着。他和一排立即出发,走向了茫茫山林。
山坡,山谷,平坦或者崎岖险峻,干涸的河床枯草遍地,有的仍有一人多高,还有树林,密密匝匝生长在山坡上。人不算多,所以有更多地方肉眼不可及,栓子开始了呼喊,战士们也跟着喊:
“特务连——”
“一连——”
“独立大队——”
“有人听见了吗?”
喊两声,竖起耳朵仔细听,确定没有回音,才慢慢往前走。翻过一座又一座山坡,走过一片又一片谷地,两小时过去了,没有发现一名伤兵,也没有看到一具尸体,连血迹都没看到。
根据花名册,一连还有三十一名同志生死不明,特务连更多,有七十七名同志。天色将晚,若是有战士受伤,恐怕很难再熬过一个冰冷的夜晚。栓子着急了,跑上一处坡顶,扯起嗓子,向四周大声喊道:“我是栓子,鬼子走了,活着的兄弟赶紧出来——”
声音很快淹没在山林之中,甚至没有任何回音,只有风吹枯草沙沙的动静。
栓子不甘心,背上枪,又向着四周大声高喊。栓子喊完,赵大富也扯起嗓子,大声喊了一遍。因为用力过猛,脸都憋红了。
仍没有任何回音,栓子和赵大富互相看了一眼,失望着,准备往山下走。
忽然,西南方向响起一声枪响。
有人!栓子和赵大富又互相看一眼,急忙带战士向枪声方向跑去。
跑下陡峭山坡,前面是一片谷地,零散的坑像是人工挖过,坑上坑下都长满杂草,枯黄颜色随风飘动。
“特务连——”
“一连——”
“我是栓子——”
“我是一排长赵大富——”
两人带着战士分头寻找。不用说,是一位伤兵,走不动了,才开了枪。
寻找半天,喊了半天,栓子终于听到声音:“我在这里——”
声音沙哑,但很熟悉。栓子立即跑过去,拨开杂草,看到坑里的伤兵。
是赵鹏举,脸色苍白,右腿扎着绷带,左胳膊也有血迹,棉袄露出的棉花都染成黑色。这家伙就剩下半条命,看到栓子,还龇牙咧嘴:“嘿嘿,你们来的挺快啊,看来鬼子真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