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叔的声音都在风中发抖,带着点儿哽咽开口:“大小姐,铁柱才十九岁啊!他家里还有个刚出生的孩子呢”
话说到这里,大家都忍不住沉默下来。
宋子思自小跟着郭家的人在登州军中长大,并没有那些纨绔子弟的习气,很能共情底下的人,听见这话,顿时捏住了拳头,冷声道:“我一定要把贼人给揪出来,让他们不得好死!”
宋沅看着地上的尸体,铁柱到死都没有闭上眼睛,也不知道死前的那一刻,他是在想什么?在想自己还有年迈的父母?还是在担忧早早就守寡的妻子?还是才刚出生不久的孩子?
只要这么想一想,宋沅都觉得自己看不下去,她伸出手,替铁柱阖上了眼睛,轻声说:“铁柱,你放心去吧,你的身后事我一定会让人办的妥妥当当,你的家人,我也会替你安置。下辈子,祝你投个好人家,能够顺遂一生,长命百岁。”
叶明安不可置信的看着宋沅,他觉得宋沅简直矛盾极了。
她竟然不怕尸体!而且感觉如此的敏锐,一下子就察觉出了事情的不对。
更令人奇怪的是,她对待一个下人的死,如此的在意他还来不及思索,宋沅已经走到了他面前看着他:“世兄,现在的情形你也已经看到了,凶徒不仅是杀了学政府上的人,甚至都已经开始流窜了,今天晚上是我家里死了一个长工,那么待会儿会不会是别的人家里再次被灭门呢?”
叶明安的脸色凝重起来。
他当然知道宋沅这话不是危言耸听,现在的情形的确是已经糟糕透了。
“你想说什么?”他对着眼前这个仙气飘飘的小姑娘,不怎么好说狠话,只能看着她:“你也帮不上什么忙。”
宋沅忍不住细细的打量他。
他长得剑眉星目,眉目舒朗,天生意气飞扬,大约是因为出身实在尊贵的缘故,大约是习惯了被众人瞩目,那副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贵气实在是叫人挪不开眼睛。
这样富贵逼人的人,谁能想到他会因为这次保定之乱的事儿被牵连,结果被贬谪,在福建受尽了苦楚,甚至还流落东胜和琉球,最后拼出一条血路呢?
她默了默,沉声开口:“我想说,世兄不必再隐瞒我们什么,现在大家都是坐在一条船上,若是凶徒不除,我们也不可能独善其身,甚至还可能跟世兄有牵扯而被连累,所以此时我们是有共同的目标的,你可以信任我们。”
这话说的实在是无可挑剔,而且敞亮,寻常女子不可能有这份胆色,叶明安看向宋沅的目光有几分审视了,过了片刻,才沉声说:“他们是隐匿在金河一带的前朝余孽,因为这些年都是靠着几个村镇的帮忙隐瞒,所以盘踞在这些村镇里头,我舅舅原本是奉命镇守紫薇关的,就在三月前,我舅舅被朝廷调回京城,然后被武选司分派到保定卫所整顿军纪,因此发现了这些村镇的的猫腻”
宋沅想起来了。
上一世这些前朝余孽在保定府横冲直撞,竟然引发了一阵不小的骚乱。
保定卫指挥使雷鋐后来被凌迟,雷家成年男丁尽数砍头,女眷则被没入了教坊司,哪怕是镇南王府也束手无策。
源头原来是出自这里。
她深吸了口气:“二少爷,您既然是追随这些人而来,却还是让这些人开始流窜杀人,便说明,这件事已经不在您的掌控了,是吧?您可有将此事上报朝廷,或是通知镇南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