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子……”
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刘据就知道他的计划已经成了大半。
这虽然不是什么夸人的称呼,但却能够直观的体现出刘彻当下心中与他的距离,就像两个关系不够亲近的兄弟之间,断然不会互相以“义父”相称是一个道理。
而且从刘彻此刻的表现上来看。
他显然也还完全没有意识到,他这所谓的“仁者无敌”,是刘据完成了引导却又故意不说,留给他自己说出来的。
刘据非但如此,还又摆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施礼道:
“父皇所言又令儿臣有所感悟,儿臣受教。”
“你有此悟性,已是十分难得。”
刘彻终于没能绷住,在刘据面前露出了一丝笑意。
舒爽!
真是太舒爽了!
几年了,朕始终在受这个逆子的窝囊气,连带着苏文与那些近侍期门也时常胆战心惊。
这都是卫子夫和卫青的责任,朕这好好的儿子被他们教成了什么样子?
卫子夫!
卫青!
你们都好好看看,朕只是轻轻出手教育了一下,便得到了一個如此孝顺乖巧,说话又好听的儿子,论教育儿子,还是朕的手段更加高明吧!
刘彻现在就想将卫青和卫子夫叫到清凉殿来,让他们好好感受一下他的教育成果。
不过这么做未免略显幼稚,而且刘据的改变也像怀孕,时间久了也自会被他们看到,实在没有必要急于这一时。
心中如此想着。
刘彻按捺下心中的自得,又回归了这回将刘据召来的正题:
“朕现在想知道,朕的皇孙,你为何要起名为‘弗陵’,可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其实并无特别含义,只是自儿臣记事时,心中便莫名对这两个字颇有印象。”
刘据眼观鼻鼻观心,不动声色的道,
“这回儿臣喜得子嗣,心想这两个字既然伴随儿臣一生,恐怕也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因此便以这两个字为其起名,父皇若是不喜欢,恳请父皇赐名。”
这逆子果然与朕心有灵犀!
是了是了!
这个逆子出生的第三年,恰逢张骞第一次出使西域回来,朕也是那时得知“弗陵”在西域异语中是城池之意。
遥想那时应该正是这个逆子刚刚记事的时候。
朕记在心里的两个字,竟也在他心中留下了印象……这不是心有灵犀又是什么?
“这两个字既然与你有如此缘分,朕又不是独断之人,怎会无端干涉?”
刘彻自认为已经有了答案,也就不再追问其他的问题,于是忽略掉刘据此前的请求,摆了摆手道,
“行了,今日朕已看到了你的悔过之心,你如今虽被朕废了太子,但也不必太过忧虑,今后你若能够洗心革面,再接再厉,始终在朕的儿子中出类拔萃,朕也会看在眼里,等到合适的时机,未必不能再将你复立。”
“先回去吧,朕有些倦了,他日在召伱来训话。”
现在他只想立刻将李广利召来,将“仁者无敌”的核心思想告诉李广利,让他尽快编撰出戏本,传达给各个郡县成立起来的倡优班子,拿去下乡巡演。
朕受委屈已经够久了,必须尽快让那些蠢材凡人明白朕是怎样的仁君!
而这番话,也同样是在给刘据的宽心。
不过刘彻始终把握着这个度,否则刘据好不容易才刚有改观,再让他有恃无恐,这场立竿见影的教育岂不就半途而废了?
这种手段又不能常用,用多了就成了烽火戏诸侯。
同样是使他失去天子威信、动摇国祚的大事。
然而这却与刘据此行的目标相差甚远,他又怎能就此离去,于是当即又道:
“父皇,儿臣再次恳请父皇准许儿臣镇守国门,给儿臣一次看见父皇所见,理解父皇所想的机会。”
“不准,镇守国门岂是儿戏?”
刘彻也当即沉下脸来,一口回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