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桑葚呢。赶紧的,找我有事啊?”
这话出来,要是在没什么反应,可真就是失礼了。
于是,脸上带着犹豫之色,小道士进了门,可却没来到院中,而是站在门口的廊道尽头,看着李臻,用一种犹犹豫豫的语气说道:
“贫道……贫道有些事……想……找道长说说。还……还请借一步说话。”
“怎么还婆婆妈妈的,有事你就说。”
李臻翻了个白眼,一指孙思邈:
“这都不是外人,你得喊他师兄,知道么?他是孙思邈,曾经老君观的一品丹师,你师父手把手教的。”
“……?”
李淳风下意识的看向了孙思邈,眼里是一抹疑惑。
而见李臻都给自己的底子交了,孙思邈也不藏着掖着,反倒是大大方方的点头:
“贫道妙应,曾经拜于老君观国师门下,国师虽未收贫道为徒,可一身本领多是国师所授。喊贫道一声师兄无妨。”
“妙应?……”
李淳风想了想,客气拱手:
“淳风见过妙应师兄。”
“老孙你叫妙应啊?那个妙?禾字旁的秒还是女字旁妙?……要是禾字旁,那你这道号挺别致啊……哎哟~”
一片被铡下来的药材片被老孙头弹到了他脑门上。
李臻无语的揉着额头,扭头又对李淳风说道:
“听见了吧,没外人,你有什么事找我?直说就行。”
面对俩人的“打情骂俏”,李淳风却显得愈发尴尬。
听到了他的话语,喉结又开始动弹。
这下,孙思邈也不继续工作了,俩人四目,直勾勾的盯着他。
终于,李淳风被看的有些受不了了,不自觉的把眼睛看向了别处,问道:
“这几日……怎么……没看到道长你……去县丞府?”
“?”
李臻一脸疑惑:
“我去县丞府干嘛?”
“就……看看那位受伤的崔居士……”
“受伤……谁?崔薇啊?”
“是采薇。”
一听李臻喊错了名字,李淳风忽然很认真的说道。
但马上又觉得不对,脸一下就红了。
“呃……”
李臻忽然眉头一皱。
可孙思邈似乎一下子就明白了,眉头同样皱了起来。
他看出来了些东西,但这玩意就和上午那崔家掌柜来这的道理是一样的。
看透,却不说破。
有些东西,自己明白,比别人说,要更好。
原本他是这么打算的,可事与愿违,他却忘记了他旁边坐着的是个什么品种的道士。
只见李臻跟个白丁一样,睁着个眼睛一脸一窍不通的模样:
“她怎么啦?不是伤势不重么,崔家又不是没大夫,安心养伤就好了。去看她干嘛?男女授受不亲你懂不?人家在闺房里养伤,我去看?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
“……”
别说李淳风了,这下连孙老道都忍不住扭头看向了他。
小牛鼻子,这孩子的故事就快写脸上了。
你不挺机灵的么?怎么会说出这种……愚夫之言?
不过……
眼瞧着这道士跟得了失心疯似的,听不懂人话。身为师兄,已经逐渐摸清楚了这位第一次碰面的师弟心里的打算后,孙思邈没来由的想起了前几日特地来见他一趟的国师。
他其实一直都摸不清楚国师到底在追求什么。
从一开始,就不懂。而随着在老君观的地位越来越高,冥冥之中,他对国师那从不言明的追求,心里没来由的多了一份恐惧。
这也是他脱离老君观的另外一个原因。
他是真的不清楚,而也正是因为这份不清楚,所以才会觉得恐惧。
老孙头不觉得修道之人心生恐惧有什么不对的,人啊,如果心中没有恐惧,那么便是无畏。
而当人无畏一切时,世间便没了任何能够束缚住他的东西。
到时,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谁都无法预料。
所以这么多年,他始终保持着恐惧,以及那份对恐惧的敬畏。
而现在,亲眼看到了国师的亲传弟子后,他却又不可避免的产生了疑惑。
国师,不是那般随意收徒的性子。
收了这个……道心都还不清净的弟子,却又传了雷法,是为了什么?
他有些想不通。
国师的心思太深了。
深如大海。
他为何收徒,自己猜不透。但是,却并不妨碍他忽然心里生出一种帮助李淳风的冲动。
而这股冲动的根本原因很简单。
晓情,知爱。
便是人。
而只要是人,就不会变成如同国师那般的“怪物”。
就冲这点,孙思邈都觉得……
自己该帮一把。
小小年纪,便掌握了雷法,天资已经不必多说。
而不说多,二十年,三十年后,这天下若再出个国师……
其他人怎么想,他不管。
可在他这里,总觉得不是一件好事。
于是……
“你哪来那么多废话。”
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替师弟出头,同时放下了手里的活站起身来,拍打了一番身上的土,看着李淳风说道:
“刚好,我要去看看崔家小姐的伤势,咱们一起吧。”
说完一扭头,看着李臻:
“好好看着玄奘,知道吗?”
“……???”
不是,你把贫道当什么了?
李臻无语的翻了个大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