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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 13 章(2 / 2)

……

几天下来,宁安已经清楚自己的处境。这里名叫花月楼,地处康城,这地方离京城很有一段路程。她是被卖到这里来的,至于是谁卖的,老鸨当然不肯说。

不过宁安多少也能自己猜到一点。那日他是跟着崔衍出游,而且没有任何遮掩,敢冲她来的人,一定是针对崔衍。可既然是针对崔衍,她的下场就应该是被当做人质,亦或直接杀了,挑衅崔衍。她如今没被杀,也没被绑,只是送来这么个地方,到好像是绑架她的人发现绑错了,又不忍心杀害,干脆就随手发卖了。

为什么会绑错人呢?恐怕,是把她认成和她长相相似的高瑜了吧。

这样顺下来,只有一个人有可能这么做——张寻。

当时的情况,或许是打手将她带到张寻面前,他认出她不是高瑜,又不敢将她放回去,想起原身是教坊司出身,便找人将她送来这千里之外的地方,任其自生自灭。原身当年既然会被他在教坊司众多女子中一眼挑中带出,恐怕也是有些情谊的,后面张寻把原身当做替代品送出去,难保心中没点愧疚。也正是这点愧疚救了宁安,没让她被一刀灭口。

来到这里后,宁安便一直装病拖延接客,她本来就是被打晕送来的,看起来像是拐卖,老鸨怕她哭闹,伤了客人,便给了几天时间让她冷静。除此之外,还每天都找人来教她些花楼姑娘们必备的技能,一边给她洗脑,说她就是逃走也会被抓回来,还不如乖乖呆在这里。

然后他们就发现,宁安太乖了。

不仅不逃,还从不哭闹,除了病得厉害,学东西也有些慢,其他的都很好相处。

宁安自然也是想逃的,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崔衍那里情况不明,她不是很想回去,可又怕高瑜那里发生变故,真把崔衍给捅了。如今他权势滔天,想来离篡权那天也不远了,真在这时候功亏一篑,她所做的一切不是白费?

所以,她得好好想想,想想接下来怎么逃走,怎么藏在暗处,不惊动崔衍,又能监视到高瑜。

见她乖巧,楼里的姑娘们都很喜欢来找她说话,一些没去过京城的,还专门跑来向她打听京城的风土人情。

宁安当茶话会一样,知无不言,正说着,却听屋外一阵吵闹声,细细听去,是个花娘在哭嚷着:“那个女人才是剽窃!她的诗都不是她自己的,全是她抄的!你们都被她骗了!”

声音渐小,大概是被人推进了屋子。宁安旁边一个姑娘道:“哎,又是苏茹。”

“她叫苏茹?她怎么了,好像在骂人啊。”宁安不解道。

那姑娘笑了声:“这还听不出来吗,心有不甘呗。你知道她骂的人是谁吗?正是这段时间出名的那个才女,叫……叫高瑜吧?还是你们京城的呢。”

有点儿意思。宁安问:“她为什么骂这个才女?”

“可能是脑子坏了吧。几个月前,苏茹从楼梯摔下来,醒来后就性格大变,说话做事都像是变了个人。正巧那时候这个才女出世,好几首诗也流传到我们这里,有回一个秀才在厅中念了几句,苏茹脸色大变,就问人家那诗是谁写的。那秀才说了,她气得拍桌,一直说那些诗不是高瑜写的。后来我们才知道,她自己也写诗,还写了好几首,其中真的有和高瑜诗一模一样的。”

宁安道:“你的意思是说,苏茹说那些诗是她写的,高瑜是抄她的?”

“这我可不敢说。这事情本来就奇怪,她们俩人又没见过面,我们这儿离京城也远,总不可能事先通气儿吧?可苏茹的诗本里当真就有两三首和高瑜诗一模一样的,写的时间还比高瑜早呢!那位高姑娘我没见过,可苏茹我见过呀,她这人脾气是差了点儿,行为也离经叛道了些,但很有才华,不仅自己写诗,还自己写曲子,前几天就写了首什么……什么《明月几时有》,还挺好听呢。”

宁安:“……”

看来,是一个穿越女醒来后,发现准备好的资源包被人抢先使用,正在愤恨不平。

高瑜在京城,那里本就又许多文人雅士,她又在侯府,接触的阶级和苏茹的完全不一样,传播速度和力度自然比苏茹快也大。这个苏茹,恐怕也是准备在这里大展拳脚,却没想到出现个高瑜搅局,所以才会气成那样。

宁安喝了口茶,都是抄大诗人的,也不知道理直气壮什么。

茶话会刚一结束,老鸨就来了,让宁安准备一下,晚上接客。宁安一愣,又想装病,可这次老鸨把杯子一摔,指着她鼻子骂:“你当自己是什么千金小姐?老娘买了你还要供着你?甭管你是被坑来的还是拐来的,老娘花了银子,你就得把身子交出来!今天晚上必须接客!”

晚上,宁安被送到一个房间,推门进去,一个长相猥琐,一看就纵欲过度,阳气不足的男人正搂着好几个姑娘。他瞟了眼宁安,眼睛一亮,问:“这就是你们楼里新来的?不错不错,是本少爷的菜。”

说着便要过来拉宁安,宁安挤出一个笑容,正要拿出看家本事,将这人哄晕再说,却听楼下“乒乒乓乓”,像是有人在掀桌摔杯子。

这是有人砸店啊!这下子,那公子也不沉迷女色了,被姑娘们搀扶着,指着门口:“快!快扶本少爷出去看热闹!哈哈,我倒要看看又是谁在耍酒疯!”

几个姑娘对视一眼,忽然发力,当真把人一提,几乎是抬着走了出去。

都是壮士啊!宁安在心里夸赞一句,又愣了片刻。就这么走了?说好的调戏呢?为了看个热闹就跑了?她突然有些怀疑自己的魅力,好一会儿才转身跟出去。

一出去,激动的就变成她了。

只见楼下大厅里,两排士兵整齐肃穆排在门口,犹如两道铜墙,又如利剑,让众人心生畏惧,不敢上前。士兵面前站着三个男子,一个文士打扮的正弓腰驼背,好像在讨好的说着什么,另外两个脸色很难看,都目不斜视,冷冷看着一片狼藉的大厅。

那张恨不能将方圆十里都冻成冰川的脸,是崔衍!

宁安倒吸口气,明明没什么声音,楼下那人却好像真的听到,猛地望过来。那双阴鸷的眼眸里,有一瞬怔愣,又很快冷下来,带着一丝快意的讥讽。

他提步上楼来,目光紧紧盯着她,像是要把她看穿看透。宁安浑身冰凉,众目睽睽中,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而这一步好似激怒到他,崔衍定住脚步,不再向前了,只默然须臾,冷声道:“过来。”

宁安犹豫着,现在走肯定是不能走了,可去他面前,岂非死得更惨。崔衍见她不动,终于失了耐心,大步上前拽住他的手。

宁安惊呼一声:“疼!”

然而他置若罔闻,一脚踹开身侧的门。里头还有个躲着不敢出来的姑娘,他冷喝:“滚。”

那姑娘哆嗦着就跑了,崔衍把宁安拽进去,一把扔到床上。

他冷冷道:“你方才退什么?”

宁安不想一个动作也能惹怒他,想解释,然而刚喊出“侯爷”两个字,就被人堵住双唇。他辗转缠绵,似乎在发泄连日来的愤怒,宁安几觉窒息。两人呼吸渐浓,就在她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宁安再忍不住,在他唇上狠狠咬了一口!

“嘶——”他推开,拇指抹了下唇瓣,阴晴不定看着她:“敢咬我?”

宁安坐起来,看到那阴冷的眼神,手臂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她到现在,都还挺怕这人的。

崔衍看她小猫似的瑟缩,面色沉沉,眼中却殊无笑意:“早知道我该晚些来的,让你吃些苦头,就晓得从我身边逃跑是什么下场了。”

宁安一愣,心里念头一转,忽而抓起手边的枕头朝他扔过去。崔衍不料她反应这么大,两手接住,放下再看,小姑娘已经趴在床上,肩膀颤动,似是在哭泣。

他微怔,忽的闭了闭眼,胸膛一沉,该是自我说服了什么,叹了口气。走过去,放下枕头,语气柔和许多:“怎么了,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宁安道:“侯爷说的都对,我是后悔,我不该只逃到这里,我该逃得远远儿的,逃得你找都找不到!”

她假意哭泣,心中却在赌着。这人天生说不出好话,可她不信他能追到这里,却不明白她到底是怎么来的!

她揣度着崔衍的心思,他也同样揣度着她的。脸色沉了沉,他瞥见她露出的小半边脸颊雪白如玉,被窗格光影打得柔柔嫩嫩,根本就没什么泪痕,忽而就笑了。拈起她耳后一束发,淡淡道:“这样,那我叫崔琮把那个花楼买下,再把你送回去。”

他俯下身,在她耳边低声道:“我们安安性格娇,模样又标致,肯定很多人喜欢。”

这是把人尊严往死里踩的话,宁安原本只是装一装样子,听到这句,转身抬起手臂,还未落在他身上,就被崔衍一把抓住。他眉头一挑,道:“不愿意?不愿意就别在我跟前说这种话。明明知道我不喜欢听还说,你说你是不是作死。”

宁安气结,崔衍拽着她手腕往后一带,人就落入他怀里。

“行了,我知道你不是逃出来的。”

“我当然不是逃的,您也不想想,我一个弱女子,能一个人逃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吗?”说完,宁安不解抬头:“你知道还这样对我?是故意想看我生气?”

“鹌鹑生气有什么好看的,还没只猫耍脾气有趣。”他见她又染薄怒,这才道:“我错了,再也不那样对你了,可以了吗。”

“既然侯爷什么都知道,为何还这么气势汹汹,一副吃人的样子?”

他“唔”了一声,沉吟许久,似乎自己也不确定的道:“或许我不是气你,是气我自己。”

宁安抬头看他。

“气我到了这个位置,仍然还会对一些东西患得患失。”

宁安心头一颤,分明听懂了,却觉得有些不真实。崔衍对她不好,可是,以仇人关系为前提来看,除了船坊那一次,其余时候他对她的迁就,已算是匪夷所思了……

他从她神色中瞧出怀疑,忽地叹了口气,埋首在她颈边,难得的放软语气,竟带了丝祈求的意味。

他道:“不论什么时候,都不许躲着我。”

日影入窗,她似看到蜉蝣在光影中挣扎,他紧紧抱着她,然而她张了张嘴,终究还是别开脸,什么都没说。

两人在屋子里呆了会儿,崔衍不敢在京城之外久留,起身命人启程回京。离开花月楼时,宁安想起件事情,让崔衍给自己一点时间,她要出去看看。

一出房门,她瞧见那个叫苏茹的正在对面张望,她便走过去,把早已准备好的纸条交给对方。

返回时,她听到隔壁屋子里有哀嚎声传来,驻足看了一眼,却是老鸨跪在地上,浑身都是血肉模糊的伤,崔琮负手站在她面前,不知在说什么。宁安没说话,转身下了楼。

在这个朝代,买卖人口是罪,宁安当时被绑架,整个人昏迷不醒,那个老鸨连问都不问就买下,想来是早已做惯类似的事情。这楼里这段时间,她也多少了解到,这楼里好几个姑娘都是良家子出身,却被山贼劫匪送来此处。古代交通和信息又不方便,她们逃不了,便被老鸨逼良为娼,留到今天。

不管崔衍是出于什么目的折磨她,宁安都没有阻止的义务,她也没那么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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