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之前,林朝就知道郑玄肯定会问这个问题,当然准备了一个完美的答案。
“郑公,晚辈幼年时,曾有幸识得一位异人。”林朝开口道,“时逢寒冬腊月,那位异人路过中山安喜,饥肠辘辘,有冻饿而死之险。先父怜之,遂收留此人在家中过冬,等到春暖花开时,更是给他备了些盘缠,供他路上所需。此人感念先父恩德,遂留下一书,上面便记录了这些符号与算法。”
“晚辈得此书后,时长习之,虽晦涩难懂,但大有助益。”
这一番解释,倒是合情合理,听得郑玄连连点头。
“想不到子初竟有如此机缘”
郑玄轻声自语着,同时眼中也露出了渴望之色。
他这辈子最喜欢学问,听到林朝手中有一本闻所未闻的算学典籍,便心生向往之意。文網
但碍于颜面,再加上又是林朝的家学,自然不好开口询问。
某不如再考校这林子初一番,也能明白他的算学,究竟到了何种地步,同时也能一窥那算学经典之貌。
郑玄还在思索如何从林朝手中套出学问的时候,却见林朝已经将手伸入了怀中,掏出了一个小册子。
“此典籍还在中山家中,但晚辈连夜抄写了一份,郑公若不弃,可为之校正一番。”
林朝双手捧着小册子,满脸都是恭敬之色。
望着林朝手中的小册子,郑玄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发白的胡须都开始颤抖,心中的渴望达到了顶点。
“这此乃子初家学,某怎么好观看,拿去,拿去。”
天知道郑玄用了多大的克制力,才挥动了手臂。
同时将头瞥了过去,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
他这副想看又碍于规矩不敢看的模样,让林朝心中暗笑,但脸上却认真起来。
“郑公,以您的算学造诣,必然能为此书查缺补漏,也好使此书流传世间。晚辈真心求教,还望郑公莫要推辞,不然明珠投暗,岂不是我辈读书人的莫大损失。”
他说得好有道理啊
某不是觊觎他林氏的独门算学,而是真心想校正此书,从而使其流传后世。
这是每个读书人应尽的责任
对,就是这样的
林朝的一番话,终于给郑玄找了一个下来的台阶。
“既如此,那此书某就先借阅些时日,必然为子初校正一番。”
郑玄接过小册子,满脸郑重地说道。
说罢,也不管林朝还在旁边,直接就翻开了小册子,聚精会神地观看起来。
旁边青年男子见状,不禁摇头一笑。
“老师嗜书如命,初得此算学经典,自然先一睹为快,还望子初莫怪。”
青年男子对林朝拱手笑道。
林朝之前注意力一直放在郑玄身上,直到青年男子开口,才粗略地打量了此人一番。
我擦,这家伙长得比我还帅,万不能留
“哪里哪里,郑公如此真性情,当为我辈读书人之楷模。”
“子初兄不见怪就好。”
青年男子也打量了林朝一番,这个极有可能成为自己师弟的人。
“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在下清河崔季珪。”
林朝闻言,微微一愣,已经明白了此人是谁。
清河崔琰,师从郑玄,是未来曹操手下的文臣之一。
嗯,就是死得最冤的那个。
不过这家伙为人刚直不阿,又有才学,倒是一个做御史的好人选。
嗯,回去就把他的名字也记在小本本上。
找个合适的机会,看看能不能将其拉拢过来。
实在不行,那就只能也给他也买个官了
林朝这边想入非非时,崔琰马上发现了不对劲,林朝的目光看得他背脊发凉。
这林子初看某的眼神,怎么如此奇怪
这边,郑玄已经大略翻完了小册子,毕竟也没多少内容。他也总算明白,林朝所说的晦涩难懂是什么意思了。
里面时不时充斥着林朝写得一些运算公式,对于郑玄来说,无异于看天书一般。
当然,越是难懂,郑玄就越喜欢
因为这代表着,此书的水准之高,是自己前所未见的。
如果能将里面的公式一一掌握验证,那他郑玄的算学之术,可以说是百尺竿头,更进一万步都不止
将小册子小心翼翼地收起来,贴身收藏好后,郑玄郑重开口道:“子初,此书你掌握了多少”
“郑公,此书太过晦涩难懂,晚辈也知掌握了十分之一左右。”
林朝大致推算过,这个时代算学水平,掌握小册子的十分之一,刚好可以达到当世顶尖的水准。
“竟如此之多”
郑玄作为算学大家,自然知道小册子的价值,但他以为林朝能掌握百分之一就已经很多了。
“郑公若不信,尽可验证一番。”
对于数学,林朝表示很自信。
郑玄点了点头,当下两人便开始了数学上的相互印证。
这一印证不要紧,把旁边的崔琰听得是目瞪口呆。
他跟随郑玄数年,自认对算学也有几分研究,但是在二人面前,却学了个寂寞,压根完全听不懂
饶是郑玄,在印证的过程中,也是越来越心惊。
这林子初解题的方式不拘一格,其中的思路甚至是自己闻所未闻。
他这一身算学的本领,恐怕不下于自己
若真都是从他家传算经上所学,那这本书可太真珍贵了
半天之后,郑玄算是彻底地服了。
他沉吟道:“子初,某本欲收你为徒,传授自己一身算学之术。但现在看来,却是某托大了,你之所学,已不下于某,不必再拜师了。”
“不过,某既然得了你家学算经,也不能白拿。子初你有何求,但凡某能做到,且不违背道义之事,某必然答应。”
以郑玄的身份,这一个许诺,也是极为难得了。
林朝马上开口道:“郑公,晚辈仰慕郑公学问,还望郑公收我为徒,舍此之外,别无他求”
开玩笑,不拜师还怎么白嫖你的名声。
你这个老师,我认定了
见林朝如此坚决,郑玄沉思片刻,点了点头道:“既然子初一心向学,那从今日起,你便是为师的关门弟子了。”
关门弟子这个称呼,就意味着林朝是郑玄这辈子收的最后一个入室弟子,以后都不在收徒了。
“学生拜见老师”
闻言,林朝赶紧行了一个弟子礼。
“好,好。”郑玄又向林朝介绍道,“这是你师兄崔琰,崔季珪。”
“子初见过师兄。”
眼下师徒名分已定,林朝又重新向崔琰行了一礼。
“师弟不必多礼。”
崔琰回礼道。
师徒三人又是一番闲聊后,卢植就回来了。
“来人,将家门封住,自今日起,某就不出门了”
刚一回来,卢植就吩咐家仆封门。
家仆不明所以,一脸的莫名其妙。
“师弟,发生了何事”
郑玄起身问道。
卢植也不回话,而是径直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开口道:“季珪,给某倒酒。”
“唯。”
崔琰答应了一声,倒了一碗酒递给卢植。
卢植一饮而尽后,这才注意到林朝也在府中。
“子初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