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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已是入宫的第三天了。一早起来,便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念奴和碧春在前堂洒扫抹灰。我斜倚在寝房小门边,看雨打芭蕉。
秋日的风雨总是含着一点愁绪,令人无端怅然神伤起来。一阵秋风吹过,细密雨丝里更含了缕缕寒凉。我拥紧衣衫,心内顿时涌上一阕词句:“无边细雨密如织,犹记当初别离时。人生聚散如浮萍,音讯飘渺两无知。独倚门前听风雨,雨打芭蕉声声急。”
我正沉浸在秋雨的凄清缠绵里,念奴急急走进来道:“小姐,前面传话过来,让新主们速到正殿去。奴婢替小姐略略修饰一下,赶快前去吧。”
我回转神思,由着念奴对镜描摹了一翻,便往正殿而去。
因着,秋雨不止,各新主都是由着丫鬟撑伞陪侍而来的。碧春和念奴打着伞站在一边。我走进殿堂。只见一众新主都盛装而到,我捡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站定。
一时,已见皇后的女官娄语琴捧着一本簿册上前宣告道:“按大晋律例,入选新主酌晋‘常在’位分。皇后懿旨,‘常在’乃各新主侍寝前名位,故不赐封号,只取名号中字冠首。故,薛氏雪梅为‘梅常在’,傅氏兰筠为兰常在,林氏紫月为月常在,薄氏婉兮为婉常在……。”
众人听得娄语琴宣告毕,皆都轻轻私语起来。兰筠向着我道:“日后,我便是兰常在,妹妹也不再是无忧无虑的婉儿了。‘常在’二字从此怕是就像烙在身上的印子,与这四方高墙一起,将我们困顿其中,永世不得翻身了。”
我看见兰筠一脸无奈,眼里的愁思,恰似屋檐下绵密的雨丝,无论怎么扯都好像扯不干净似得。我悄悄拍着她的肩膀,安抚道:“凭姐姐姿容,不日定当恩宠有加,晋位封妃也指日可待,不必如此郁郁寡欢。”
兰筠对我淡淡一笑,说:“昨日那时我正洗头,错了一幕精彩,听丫头们讲,那梅常在被你气得眼都绿了,原也是她刁蛮活该,只是不知那一位常在又是个什么样的。”
我刚要悄悄用手指着给她认识。不料只见薛雪梅自人群中站出,向着娄语琴道:“这皇后是怎么当的,怎么可以人人位分一样呢。我们之中有长得好的,差的,身份也有高的,低的,如此不分青红皂白,怎能令人臣服。”
娄语琴合上簿子,上前几步,只睁着一双滴溜溜的眼睛不住打量着薛雪梅。虽说,她说的也是此时我们心中思虑的。但她如此大胆的质问着实令人吃惊。况且,娄语琴又是皇后跟前的人,岂容她一个刚封的常在在人前如此冒犯。
娄语琴打量几眼,抬起头,目光凝注薛雪梅,含着清冷的语音道:“梅常在若不服皇后安排,自可到凤仪宫中理论,或是直接找皇上讨说法也是可以的。只是老身眼瞧着常在长相也似乎不是最好的,至于身份嘛,是不是最高的,老身尚未查明。常在心高气傲,急于求成,老身可以理解。但是老身不得不说明,常在质问皇后是如此当的,这可恐怕有些肆意犯上,目无尊长了。今日之安排原也不是皇后的主意,这是我们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常在初初进宫,老身不与计较。但必须奉劝一句,常在自当谨言慎行,遵守宫规,不要太过嚣张放肆了。”
说完,又冷冷地将我们巡视一遍,丢下几句话道:“从明日起,各位常在就跟着崔姑姑和孙姑姑学习宫规礼仪吧,进宫满一个月后,便能开始侍寝了。”说着,将两位姑姑拉到我们面前,自己便袅袅着下去了。
薛雪梅被娄语琴教训了一通,早已低着头红着眼,似乎也为自己刚刚的鲁莽自责不已。
一旁,崔姑姑上前笑盈盈地对着我们福了福算是见面礼,孙姑姑年龄稍大些,也屈了屈身子道:“常在们也乏了,我们明日辰时在开始学习吧,今儿也就先散了。”
听得这样说,我和兰筠互相挽着,便要出殿来。转过身,只见林紫月笑着向我走过来,我伸手拉住她道:“月妹妹可带伞了,雨下得不小,妹妹与我一同上我那儿吧,我介绍兰姐姐你认识。”说着,回头看着兰筠。
兰筠笑着对紫月点点头,彼此算是见过了。紫月含着甜美笑意向着兰筠道:“早听婉姐姐说八百遍了,今日一见,兰姐姐果真是个温文尔雅的美人呢。”
兰筠笑笑作势就要敲我的头,我转过一圈,拉着紫月笑道:“月妹妹要拍姐姐马屁呢,何苦拉上我。”
我们三人说笑着,一起出了殿堂。念奴和碧春还有采芹早在一处说话等候。见我们出来,都打着伞迎上来。紫月的丫鬟秋雪看见自家小姐出来,也忙忙打着伞过来。
紫月向着她道:“你且回去,我随婉姐姐去她那儿说说话儿。”
秋雪听紫月如此说,向着我和兰筠屈膝见过礼,便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