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父亲说镇外亲戚们都安置妥当,让我跟着母亲就便儿照顾。”袁家栋笑‘吟’‘吟’。烟‘花’继续腾空,点亮无数人眼睛,也点亮袁夫人心中所想。
她对儿子招手笑:“跟我进来,我有几句话告诉你。”袁家栋就进来,母子坐下,袁夫人神神秘秘:“你看姚家的姑娘好不好?”
“好,怎么不好。生得又好,‘性’格又好。以前我们误会姚世叔,和官保见到就打。姚家的姑娘还是和母亲来往,又和灵娟闺中闲话。她还会管家,真真是个难得的人儿。”对于自己妹妹的婆姐,袁家栋毫不掩饰自己的夸赞。
袁夫人笑弯眉眼:“她比你媳‘妇’如何?”
“这怎么能比。”袁家栋笑道:“我房里的是小家子出来的,和姚姑娘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袁夫人喜上眉梢,故意又叹气:“唉,我心里极爱她,想到她这么好的人,没有一个好人家。我这个心里呀,难受得睡不着。”
袁家栋想母亲从来对人亲切,忙道:“母亲说得是。母亲有这样的心,咱们家却帮不上忙。咱们家没成亲的子弟,先不说年纪,功名上就配不上。年纪大些的子弟,怎么能委屈姚姑娘当填房。等京中安顿好,母亲和‘女’眷们走动起来,慢慢的为她物‘色’吧。”
“我的儿,我一直为她物‘色’,不过总是别人家的人不知根不知底。万一人不好,不是害了她。”袁夫人带笑:“你两个弟弟呢,年纪不合适,功名上也不行。眼前倒有一个人在,年纪又合适,功名和你一样,只是怕他不答应。”
“哦?这个人是谁,”袁家栋微笑:“有这样的人在,我去同他说。”
袁夫人笑眯眯:“要这个人喜欢,先得问过你喜不喜欢姚家姑娘。”袁家栋怔一下,才道:“也是,我得说她好,别人才能认为好。”认真的道:“我见过的姑娘们,姚家的姑娘是第一等。”
“那就太好了。”袁夫人喜欢得手一拍,对儿子道:“那你娶了她吧。”
袁家栋眼前一黑:“我?”
“母亲我说的那个人,和你一样,功名也一样,我们家除了你再没有第二个人。”袁夫人喜不自胜。
袁家栋急了:“等等,我有媳‘妇’……”
“你也说你媳‘妇’是小‘门’小户的,让她退一等,给你娶了姚家姑娘当正室好不好。我对你父亲说过,你父亲说这是不义的名声……”
啼笑皆非的袁家栋打断母亲:“我也一样说不好。”
“为什么!”袁夫人沉下脸:“你忍心看着映姑娘不出嫁?你忍心看着别人对她指指点点?我知道你配不上她,可咱们亲上加亲……”
袁家栋摆手止住:“得得得,母亲您长篇大论起来,我吃不消。”他不再说自己有媳‘妇’的事,只往父亲身上推:“您明天和父亲去说,父亲要答应,我就说好。”
起身请晚安:“母亲早些歇息,明儿一早还要赶路。”
袁夫人气怔住,看着儿子身影出‘门’,才恨铁不成钢地道:“和你父亲一样没见识。”姚家多好的姑娘,再加上一句:“也没同情心!”
袁家栋又好气又好笑出‘门’,见外面人还在,因此多看映姐儿一眼。见她大红雪帽遮住半张面庞,‘露’出的半张面庞晶莹如‘玉’。听说她病了,这‘玉’‘色’就雪白得没有血‘色’,好似一碰就碎,又她经不起院中风雪。
好在她身边有个人,太子殿下便衣金冠挡在她身前,风雪就全打在太子身上。
袁家栋心想母亲固然是好心,却不想想自己儿子不管怎样也配不上亲家姑娘。他记起亲家老爷来求亲那天,被自己兄弟们误会后,在帐篷里咆哮如雷:“我‘女’儿是太后亲自相看亲事,”后来对母亲说过,她一定是忘记了。
平氏见他回来心中喜欢,早过来候着带他回自己那间房。‘侍’候袁家栋换衣洗过,平氏怯生生道:“进京去,我好怕。”
“别人都喜欢,你为什么要怕?”袁家栋打哈欠往‘床’前走去。平氏跟在后面:“我怕又笑话我没见过世面。”
袁家栋冷笑:“可笑,全是亲戚们,谁又笑话谁!”人一多,各种言论都出来。袁家上年纪的亲戚们全嘴碎,以前袁家栋不放心上,大家同在关城,必须连成一心才成。今天由母亲的话,想到全是亲戚们‘乱’说所致,聊聊动怒:“我不笑话,别人笑话干你我何事!你是我房里人,不与他们相干!”
袁家栋算是经历磨难的人,平时才更体贴父亲,也能安抚兄弟。他看着娇小的妻子有了笑容:“你不要怕,我们不在京中长呆。妹妹成亲后,过完年我们就走。我奉旨才能进京,不走也不行。”
平氏羞羞答答贴着他坐在‘床’沿儿上,低声道:“亲戚们说话没什么,总是自己一家人。我怕的是将军英武,在京里我定要见很多‘女’客,怕她们说我不能上台面,怕我们走了,父亲母亲留在京里,我给他们添话听。”
袁家栋伸手搂住她,一开始给他娶平氏,袁家栋心里也是极委屈。可委屈也没有办法,袁朴同对他说:“你是长子,到年纪不成亲,我怕全国的人都看我笑话。”袁朴同得罪皇帝皇后,自我感觉像得罪全天下的人。
“我不服输,你已到年纪就娶吧。娶不到‘门’当户对的,能生孩子的就行!你是长子,这事才要抓紧,不能误了我抱长孙。”
袁家栋是委委屈屈为体谅父亲才成的亲。成亲后,他时常在军营,平氏过的好不好他不怎么管。直到有一天袁家栋无意中见到亲戚们说平氏不好,而平氏就在一旁尴尬的站着,他怒而上前说了几句,平氏反过来劝他。回房后就有了这一句话:“全是亲戚们,好歹全是自己家人。”
袁家栋从此才喜欢上平氏,小家碧‘玉’自温婉,也很讨人喜欢。平氏的长处,是知道自己和别人不能比,时常退步,不是婆婆喊不往前面去。袁夫人随丈夫迁往关城,心中也是委屈的。又关城的‘女’眷们对她们不接纳,指望媳‘妇’顶‘门’户又不行,因此不太喜欢她。
今天平氏又说出同样的话,袁家栋心中更喜欢,和妻子开玩笑:“你也可以笑话别人。”平氏一惊:“怎么笑话?”
“你可以进宫,你让人笑话了心中要不快,就去笑话那些不能进宫的人。”
平氏听过更吃惊:“还要,进宫?”
“妹妹是皇上赐婚嫁给姚家,她进宫,你是长嫂要陪着去。”袁家栋笑容满面:“怎么样,你会不会行礼?”
平氏摇头:“不会。”
袁家栋无奈:“母亲,唉,母亲,”她什么也不教。平氏还嗔怪:“又关母亲什么事?”袁家栋不想让她担心,重打笑容:“母亲才‘交’待我,让我教你行礼。”平氏一喜:“真的吗?”袁家栋拉着她走到房中间,一样一样的教给她。
平氏大为佩服:“将军什么都会。”又好奇:“你几时学的?”袁家栋笑而不答,他最早进宫的时候,还是母亲抱在怀里。
那是先帝还在的时候。
夫妻行过礼睡下来,外面烟‘花’也熄去,大家散开回房安歇。雪‘花’飞舞,廊下更黑沉沉,小蛋子缩着头走到拐角,打几个响指,见约的人过来。
她杏眼乌发,是姚映姐的丫头乌头。
小蛋子低声问:“找到了?”乌头点头,送上一个小小的纸包:“大姑娘放在贴身荷包里,我闻过像是‘药’。”
“给我。”小蛋子拿在手中要走。乌头叫住他:“你拿走了,大姑娘找不到我怎么‘交’差?”小蛋子想想:“你回房去‘弄’些点心,在蜡烛上烤干捻碎,拿那个放回去。”乌头愕然,小蛋子走开。
乌头收起愕然张大的红‘唇’,抿上一抿轻轻一笑,转身回去却不是回房,而是去见姚官保。见老爷姚兴献和大公子官保全在这里。
乌头跪下来回话:“太子殿下让搜大姑娘的东西,说必然有什么是不能吃的,才‘交’给殿下的奴才,他让我放些干碎点心还回去。”
姚兴献点头,取出一锭银子赏给乌头,又是一个小小纸包:“你把这个放回大姑娘贴身荷包里,不要让她发现。”
乌头谢赏接过银子和纸包离开,姚兴献正‘色’对儿子道:“幸好让你听到。还有,你说对了,殿下能用心到这种地步上,可见他有几分真心。”
“才几分?”姚官保伸舌头:“只凭姐姐那几句话就能担心她‘私’下备毒,以我看胖团是一团真心。”起身对着父亲就作揖:“恭喜父亲,贺喜父亲,您将要成国丈,我呢,以后可以压住伍大郎,是国舅了。”
姚兴献饶是担心‘女’儿,也让儿子逗笑。姚官保见父亲笑了,又道:“我还有一句话请父亲细想,胖团到军中后,从没有以太子之势压过人。他肯为担心姐姐而用太子身份吩咐乌头办事,不是亲耳听到,我还真的不敢相信。”
“太子是好的。”姚兴献打心眼里想,对自己‘女’儿也关心。让儿子不要贫,收拾‘床’铺父子们睡下来,姚兴献心里就只有一个担心,皇上他怎么看这事?
想得脑袋发烫时,儿子喊他:“父亲,”原来也没有睡。
“嗯?”
“现在殿下的心思我们是知道,就只有皇上心思猜不透。要实在不行,我为姐姐顶罪。”姚官保的声音在静夜里分外清晰。
姚兴献对儿子也又怜又爱,道:“以我看皇上不是无情意的人。睡吧,你我往最坏处想,却不能一直钻牛角尖在最坏的地方。”
“那想想好地方吧,姐姐嫁给太子,宦保还能尚主吗?”
这句话把姚兴献提醒,他兴奋地一下子坐起,对着抵足而眠睡在对面的儿子笑了两声:“官保,你真是聪明孩子。”
“怎么了?”姚官保也急忙坐起,见父亲只着里衣,忙取来他锦袄给父亲披上,再喊一声冷,钻回被窝里问:“您想到了什么,依我看一定是好事。”
父亲满面‘春’风。
“官保,去年皇上有让你弟弟尚主的意思,那是他顾念我姚家,心里有我。去年皇上心里没忘记我多年跟随,今年怎么就会忘记呢?”姚兴献兴高采烈,想到这个让他一下子年青好几岁:“你姐姐的事,只怕能成真。”
他甚至道:“宦保不尚主没什么,只要你姐姐这事能成就行。”姚官保更笑:“宦保不尚主最好不过。他要是配了三团四团,还能看得起我这当哥哥的?”
隔壁的姚宦保在梦中:“啊嚏!”没感觉又睡了。
这一夜雪静人梦圆,第二天早早起来赶路。袁家栋先赶去见父亲袁朴同,告诉他母亲昨天说的怪话:“父亲您想,皇上手下的人大多看不上你我父子。要没有姚家这亲事,我们回京千难万难。好容易父亲能回京安养,我以妻为妾再娶妻,天下人都要看不起我,还把父亲也连累。”
“亲家姑娘?你母亲真是心不死啊。”袁朴同嗤之以鼻,又见左右无人,同儿子说‘私’房话:“你母亲倒是想照顾亲家姑娘的好心,只不过她就没看出来,亲家姑娘只怕照应我们,不用别人照应。”
袁家栋在路上是前后照顾这上千人不要有掉队的,雪深难走的,他不在‘女’眷车队里,什么也不知道。见父亲话中有话,忙问:“父亲这话又有故事?”
“从我们上路,太子殿下就在姚家‘女’儿车旁。姚家‘女’儿下车骑马,也是太子陪着。京里,还在为太子选妃呢。”袁朴同一双眼睛全看得清清楚楚,不过他没有想到太子殿下要明媒正娶亲家姑娘。
袁家栋一喜。头一喜是他也很怜惜映姐儿,认为她是个好姑娘,可怜没遇到对眼的。以姚副帅的家世,亲家姑娘的品貌,至今不嫁,只能是她挑对眼的人。
换成几年前,袁家栋没成亲,也想挑个对眼的。事隔日子并不久,袁家栋也还年青,因此记得挑个对眼的难于上青天。
只怕青天上去三、五回,那对眼的人也找不出来。
他不会像有些闲人诋毁映姐儿,说她是嫁不出去。
这是头一喜。
第二喜,是姚家从此富贵长久,更可以照应到自己家。
第三喜,才是母亲可以放心,不会再‘乱’想主意。
有这三重喜,‘激’得袁家栋再问父亲:“您没看错吧?”袁朴同稳稳一笑:“事关我们家前程,我怎么能看错!亲家姑娘虽大上殿下几岁,可殿下不止娶一个,大婚前纳偏妃,年纪虽大几岁有姚家的功劳在,又有何妨?”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袁家栋欢欢喜喜,不再为母亲烦恼。他见到姚官保更加亲切,自己没功夫,让二弟三弟特地去给姚宦保钱,让他买鞭炮。晚上妻子还是忧愁,袁家栋把她取笑一通,不过没有告诉她原因。
京外五十里长亭,萧护先让人到了。平江侯梁源吉奉旨迎接太子,又和姚袁两家见礼。袁朴同知道这就是京中出名的铁杆御史,吩咐儿子们不要怠慢。见梁源吉得体而客气,袁家父子的心又放下去几分。
梁源吉来接太子,可见皇上心爱太子不是虚话。
梁源吉独嘲笑伍大郎:“你母亲三天两头进宫问你哪天回来,皇后娘娘不肯告诉她,怕说出来她迎出五百里。你回来了,赶快先回家吧。”伍大郎不上当:“这个钟点儿母亲一定在宫里陪姑母,我回家也见不到她。”
平江侯大乐:“出去没两年,你还真出息了。”伍大郎洋洋得意:“本来我就叫骗不倒。”
没行几里,几匹马过来,有人在前队就叫:“大郎哥哥在不在?”太子扑哧一笑,映姐儿奇怪地往车外看看,太子有感觉,隔车厢告诉她:“伍家皮猴子来了,保你笑到肚子疼。”映姐儿道:“是吗?那我看看。”自己卷车帘。
“披好雪帽再卷。”太子在车外关切。
见车帘卷起,映姐儿长长的眼睫微闪,含羞轻笑的面庞比最好的红梅还要晕红。太子微笑手指:“那边,”
映姐儿和姚宦保两个脑袋一起伸出来,见冰硬雪地上好几匹白马,雪白似雪地,让人看着就‘精’神。
骑马的人,却不敢恭维。
看不到模样,先看到一身衣服。
一个从头到脚大红衣,红雪帽红锦袄红绸‘裤’红鞋子,腰带七彩,活似大公‘鸡’。映姐儿只看这一个,就忍俊不禁:“这是谁?”
“表弟。”太子语带双关,故意不说是我表弟,直接来上一句表弟,活似两个人表弟。
姚宦保听不懂,映姐儿是懂的。涨红脸应该回身车中,又舍不得不看,只能装没听见。
见第二个人,哈哈,映姐儿喷了。这一个全身绿衣,绿得跟棵菠菜似的。从头到脚,帽子袄‘裤’鞋子全绿,腰带红通通,像菠菜上系红绳。
映姐儿笑了几声觉得失仪,急忙缩身回车里,只留下姚宦保一个人瞪着眼睛,不敢相信的乐。还有这样穿衣服的人?
他们大人也不管?
梁源吉正对姚兴献袁朴同介绍:“伍家的活宝。”姚兴献去年见过,只是活宝没今天这么宝。又离得远,认不清到底是谁,就问:“三郎四郎?还是四生五生?”
“小一小二小三。”平江侯笑。
姚兴献也喷了,哈哈大笑。见袁朴同父子只是看,忍笑道:“伍小伍的孩子。”姚副帅心中一动,伍小伍更不是皇后正经亲戚。以前大家同在山里,天天闲着无事姚兴献问过,算起来伍小伍都不是伍思德正经外甥,是伍思德同村的孤儿,伍思德捡了去当兵。
想伍小伍的孩子这身打扮算招摇过市,他们这样也是皇上皇后是念旧情的人。姚副帅心中又稳不少,只要皇上念旧情,他就什么也不担心。
京‘门’外又见到文王殿下,袁朴同等人见过,文王传萧护的话:“众卿即刻进宫。”头一个宣的,就是姚兴献。
姚兴献早有心理准备,宫‘门’外下马,让儿子照顾袁家,自己去见皇帝。
萧护见到他,头一句话就是:“姚卿,我想要你家小的,你家大的却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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