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匡山如何不知道儿子的心性，说不出话来，只是口中鲜血泉涌，显然已经气极，可惜没了怒发冲冠的气概。

第五洛伸手指了指头顶，然后平淡道：“我知道你想说我不讲道理，可是我为什么要与你这种人讲道理？”

匡山死不瞑目。

至于这名本该可以享用来之不易荣华富贵的老剑客除了愤怒，是否还有一步错步步错的悔恨，无人知晓。

见到第五洛起身转头，宋生儿抹去嘴角血迹，一脸豁达坦然，笑道：“恳请公子让我多唠叨几句，宋某知道自己必死，不过与其被你轻易杀死，还不如好好展露一下毕生所学，就当在黄公子面前班门弄斧一番也算尽兴。”

“宋某之所以连传信给三十六骑的心思都没有，是怕这些跟着我做掉脑袋买卖的兄弟们白白送死，嘿，其中一个二当家的，喜欢我那位又是姨娘又是媳妇的女子有些年月了，不过碍于兄弟情分，也只是发乎情止于礼，宋某人自信哪怕我今天死在这里，他也会替我收尸，与那女子不会有任何牵扯暧昧，在咱们边境上，这种厚道人，可不比金刚境界的黄公子更多，兄弟中年纪最小的，十六岁，才教了他四十来个字，有些可惜……”

宋生儿唠唠叨叨了一柱香时间，虽说意犹未尽，但见到第五洛气机一变，还是乖乖闭上眼睛，果真是等死。

等了好像一辈子，宋生儿睁开眼，下意识远望，看到那名佩刀公子站在原地。

下一刻，鬼门关转悠了一趟的宋生儿整个人都僵硬，遍体生寒，心中恐惧程度，哪怕是见到那家伙杀死三名同行，以平淡语气让匡山死得不痛快到了极点，以及自己闭眼等死，都要来得浓重！

一柄血红通透的小无影飞剑悬在自己眉心位置前方！

两寸剑微微颤动。

正因为离得太近了，使得宋生儿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

飞剑！

宋生儿喜极而泣，走火入魔一般哈哈大笑。

飞剑，真是飞剑！

他是一名剑道一途上孜孜不倦修行的剑客啊。

有生之年，能见到仙人飞剑术，虽死而无大憾！虽死无憾？当马贼的，谁他妈的是个圣人？

那名分明是佩刀的年轻公子一抬手臂，两寸飞剑一闪而逝。

第五洛缓了缓吐纳速度，平静道：“宋生儿，你若有银子有熟马有靠山，能不能驾驭一个拥有三百骑数目的小山头？”

宋生儿愕然，一时间没有回过神。

第五洛压下喉咙一股温热，皱眉道：“你回头疗伤完毕，就去西渡找一个叫常安青的果毅都尉，就说是姓黄的要你去找他，你跟他要人要钱要马，他自然会全部答应。如果我回来以后得知你办事含糊，别说给我建一座生祠，就是一百座，你连同三十六个兄弟，一样都得死。”

第五洛转过身，没有抹去缓缓从鼻子里流出的鲜血，心里骂娘不止，充一次绝世高手真不容易，为了摆出驭剑飞行的排场，体内气机已经跌宕起伏得如同天空之海大潮，再支撑下去，就要露馅。

不过好在宋生儿眼中，这位姓黄的公子，哪怕走得很慢，也是极为仙人出尘，潇洒飘逸。

初回来练刀时，太子殿下就悔恨早干嘛去了，想着就应该让皇宫豢养的那些死士捉对厮杀，这样才能见识到真正的杀人手段，而非一些看似刀光剑影的花哨动作。

让马贼匪首宋生儿与匡山兄弟相残，除了想让后者死不瞑目，同时也有见识见识离手剑燕盘旋的妙处，当初在襄樊官道上吴家剑冠的驭剑术让太子殿下大开眼界，说不眼馋绝对是自欺欺人，方才宋生儿以临近二品实力的阴毒软剑，逼出了匡山所有本事。

后来太子殿下拿飞剑吓唬宋生儿，算是临时起意，有些手痒，所幸打肿脸充胖子成功，没有太过丢人，对于宋生儿这个书生出身的马贼，第五洛的印象并不差，有心计有隐忍，难得的是知进退。

但最让第五洛欣赏的还是自知临死时的那一番话，兴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正是如此，第五洛才真正对宋生儿刮目相看，宋生儿说他二弟是边境上难得的厚道人，宋生儿自己何尝不是？

第五洛走远以后，吐出一口血，赶忙捂在手心，饮血成剑胎，由灵气孕育出灵根，一柄飞剑才算初步告捷，剑胚要好，养剑要妙，驭剑要强，三者兼备，才可飞剑杀人，第五洛目前驭剑离手，吓唬人可以，杀人绝对不行。

第五洛来得匆忙，走得悠闲。

第五洛走回黑水帮驻地，发现祝泥衫遥遥站立，脸如寒霜，当时第五洛出去跟踪匡山，就发现这娘们尾随在后头，只不过她跟丢了，不得不原路折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