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跛子一摇一晃的走路姿势还是挺明显的,但除了无法像常人那样快跑起来之外日常行走的速度却是并不很慢,也就是上下楼需要稍费些工夫,毕竟他这症状的来源是先天性的神经疾病,而非外力导致的残疾。
“你这条腿……是怎么回事?”等到于播坐下来之后,贺难才开始他的问题。
“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差点就烧坏了,后来虽然把命给保住了,但还是落下了病根儿。”于播的右手放在了自己的膝头上,说话间也没有忘了给自己按摩——反正听郎中讲这样做有利于自己恢复,虽然不可能康复得像常人一样,但这么多年过来也的确有些好转。
“能跑起来吗?能做些重活儿吗?”其实通过观察,贺难对这些都心中有数,只是想看看于播是否如叶慈母子口中那样敦厚老实而已。
“跑是跑不了的,但扛着或者提着重物倒是偶尔能做一做。”于播又道:“我这条腿就是缺劲儿,站不了太久,所以灶台边上儿搁了把椅子。”厨师其实是个相当耗费体力的活儿,虽然不重但是胜在繁琐忙碌,所以一般工龄久的好厨子基本上都是大块头,就算体格没那么粗实,但两条手臂一定得结实得像两根铜条,那麻杆儿细的胳膊腿可熬不住在灶台前一站就是一天。
种种迹象表明,于播的嫌疑一定是最小的,甚至小于那对母子。以他的身体情况来看,根本无法承担将王千浑运到水边杀死再抛尸等一系列行为——非要是做也不是说不行,但你给他半天的工夫还可以,半个晚上的时间绝对做不了这么利落;而如果是他与人合谋……在他很难完成高强度体力劳动的前提下谁会找他来做帮凶?
除非他才是主谋——可于跛子的动机就连王光第也知道比较牵强,除非能挖掘出更多的秘密来,所以贺难主攻的也是于播的人际关系和心理活动。
“说来惭愧,当初我能有机会来客栈掌勺其实也是大姨母安排的,另外交给我一件任务就是监视着二夫人的动向。”于播倒也够坦诚,在贺难一番交涉之后便吐露了心声:“其实最开始我的确比较敌视二夫人和光第,可相处久了才知道,二夫人对我不比大姨母差,而光第虽然性格比较孤僻,但实际上人也不坏——不过前段时间大姨母的确又找我问过二夫人和姨父的事情……我也只好两边都不得罪了。”这么说来,王光第的推测倒是煞有介事,只是如果不是于播动手的话,那么能够和王掌柜那位正妻的人联手的又能有谁?
不过这也只是一种选项而已,贺难暂时还并不准备就此深挖,在又过问了于播昨夜是否有所见闻之后便放他走了。
童穗生是个火爆脾气,听那楼梯上嗖嗖的脚步声看样子是没等于播下楼他就已经上来了,而他推门进来态度也是不怎么客气,抱着膀子斜睨贺难:“倒也不是说我不相信你官差的身份……可现在你这么盘问我们,难道就能把自己择出去了?没人规定官差就不可能是凶手吧?
“
“你当然可以这么想,事实上你们在楼下的时候不也没少讨论么?
“贺难端过面前的茶盏抿了一口水:”而且我和你们的交流也是相互的,我在从你们身上找线索,你们当然也可以找我的。
但凡事都要讲证据,如果只是捕风捉影的话那我可以给任何人都罗织出一个凶手的名头——就拿你举例子好了……
“
“你跟着王千浑也有五六年了,他可不止一次当着别人的面夸你与自己当初很像,是个能挑大梁的。可话是这么说,却把你一直屈在这小小的一个沱沙淀只做个看门护院的打手,始终不让你跟着他一起去县城里发展,谁能保证你心中没有怨气?”贺难缓缓道,这番话是否有说服力智者见智,但无疑是刺中童穗生神经的:“别看你终日屁股后面跟着一群小弟耀武扬威,但实际上说穿了也不过是王家的一条守户之犬,看上去神气得很,实际上又有几个人真把你当作一回事?当年的王千浑虽然在你这个年纪还未发迹,但也是那伙挑夫当中公认的大哥了。不过如今他的年华已然逝去,你却正值青春,正是个鸠占鹊巢的好时机。”对付童穗生这种人,就得故意激他气恼,果不其然这莽撞人暴跳如雷:“放你娘的屁!大哥对我恩重如山,我怎么可能会杀他?”
“哦?真的是这样吗?”贺难又笑,继续扰乱着童穗生的心神:“但从旁人眼中看来可不是你说的那样呢!从今日一早开始就只有你怀疑这个怀疑那个,岂不是在变着法子地祸水东引栽赃嫁祸?我想也只有凶手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吧?”
“更何况我可是也听别人举报,昨夜叶二夫人与男人拉拉扯扯,还因此受了王掌柜责骂,再联想到你与叶二夫人终日都在客栈之中相处……莫非此人就是你不成?”
“我童穗生可绝不会做那背信弃义之人!”寥寥数语,便将这青年激怒,童穗生也是彻底失了理智,竟然全不顾那官差身份,挥拳便向贺难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