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流转,已季秋临冬。
自三皇子被赶出宫遣去骞北,已有五个月。皇宫中金风玉露,凉风送爽,转眼已是物是人非。
翎妃上月喜添麟子,诞下了十皇子岑逸祺。然而,五皇子还始终在昏迷中,未曾见好转。后宫中,皇后深居浅出,专心礼佛,所有事物表面由顺妃主持大局,但翎妃得势亦是众人皆知。如今,翎妃更是母凭子贵,占尽风光。
朝堂上,皇帝刚解决了西北的旱情,却又面临新一轮的战事。与此同时,二皇子依旧杳无音讯,储君之位仍然悬而未决,朝野之间议论纷纷。翎妃虽然备受圣宠,但由于十皇子尚年幼,如今,岑思卿是宫中唯一即将成年的皇子。
虽然皇帝心知,这储君早晚是要选的,但他却有所顾虑,迟迟未有决断。同时,六皇子过世不足半年,皇帝亦不忍触及伤心往事,因此,清秋阁主事的职务至今也仍然空缺。
尽管战事迫临、储君未定,明和皇宫却依旧辉煌灿烂。朝野间的人心浮动,边疆的蛮敌之患,都无法阻止今日宫中的喜庆氛围。
十月初一,正是十皇子满月之日。
满月宴设在临湖的天清阁,乐师奏着欢快的音乐,婀娜的舞者们翩翩起舞。此刻,皇宫的热闹与喜庆仿佛是一场梦,将冷漠与繁闹交织在了一起,散发着异样的喜气。
今日宴席之上,岑思卿身着一身秋月色锦袍,面料柔软如云,宛如一层轻柔的薄雾环绕着他修长的身姿。长袍以淡雅的月白为主色调,点缀着深邃的山青色花纹,宛如秋日晨间的远山晨雾,精致而不张扬。
衣襟处,细腻的银丝线勾勒着团云的图案,宽大的袖口处露出了他修长的指节。岑思卿双手托起玉杯,一派从容自若的仪态:“恭贺十弟弥月之喜。”说完,爽快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秋风轻拂,袍摆飘动。岑思卿双眼深邃而清澈,宛如秋水般的宁静。
皇帝看着岑思卿,面露微笑点了点头,神情适意。然后他转头,视线越过身旁的皇后,落在了一侧的翎妃身上。
翎妃端坐如玉,恬静而娴雅。她面若夹桃,目若青莲,珠玉羽翠将她点缀得珠光宝气。她身着一袭深紫色云霏缎宫袍,尽显风姿绰约和雍容华贵,不失为今日庆宴的主角。
一旁的乳娘怀中抱着刚满月的十皇子,他稚嫩的脸上洋溢着纯真无邪的笑容,全然不知,他的诞生已在岳国朝堂上掀起了汹涌的波澜。
朝堂上,因为这位十皇子的到来,形成了两派对立的观点。一派支持七皇子岑思卿为太子,但碍于岑思卿是废妃之子的身份,另一派则坚决拥护新降生的十皇子岑逸祺为储君,双方各持己见,争议激烈且互不相让。
岑思卿自然也明白,十皇子的出生是如今朝廷政治的新焦点,将整个未来的走向和朝政的局势推向了新的转折点。也令原本即将尘埃落定的一切,又变得扑朔迷离。
席间,皇帝命人将十皇子抱来,他温柔的伸手将满月的十皇子抱入怀中,眼中满是慈爱和喜悦之情。皇帝对翎妃和十皇子的偏宠已并非隐秘之事。在这宴席之上,皇帝更是毫无忌讳的展现着他的偏爱。
“近日,朕收到不少谏言,都是想要朕立逸祺为储君。”
皇帝垂首看着怀中的十皇子,看似无意地忽然提及了立储之事,令宴席上的气氛陡然凝固,在座的众人神色变得慌张。
翎妃闻言,先是瞥了一眼岑思卿,然后立刻干笑着说道:“逸祺尚满月,怎有资格担此大任,圣上便当是玩笑好了,不然臣妾可真要惶恐不知所措了。”
岑思卿坐在席上,默然微微低头,不打算参与这番讨论。但他还是忍不住,偷瞄了一眼顺妃和皇后。此二人的脸色都十分难看。
“思卿。”皇帝忽然抬头看向岑思卿,询问道:“你以为呢?”
岑思卿被皇帝突如其来的问话惊得起身,他立刻行礼谨慎回答道:“回父皇,立储乃大事,皇儿断然没有资格谈论和定夺此事。但皇儿以为,我岳国立储向来以贤、以贵不以长,若是父皇立十弟为太子,也是合情合理之事。”
皇帝听完岑思卿的答复,他将怀中的十皇子还给了乳娘,并对翎妃说道:“思卿此话在理,翎妃不必过于担忧。虽然这立储之事一直争论不休,但朕以为,逸祺还小,现在下决定为时尚早。”
“父皇说的是。”岑思卿沉稳的接过话,继续道:“父皇春秋正盛,此时便考虑立储之事,确实为时尚早。”
皇帝点头,露出了满意的神情,这令宴席上的紧张气氛有所平息。
一旁的皇后也松了一口气,面容恢复了往日的冷淡。她不屑的瞧了一眼翎妃和十皇子,从始至终未说过一句话,但所有的不满都写在了脸上。
宴席终了,夕阳斜照,把宫殿的金顶染上一抹橙红。
在回荣和宫的路上,岑思卿神情深沉。宴席上经历了皇帝的试探,他眉宇间透露着一丝思索,然而眼底的清明与从容未曾消减。
不知不觉,已至荣和宫前。深秋阳光下,荣和宫显得宁静,淡淡菊花香在回廊中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