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些日子京中发了公文下来，让上报各地新入的户籍时，正是贺清随主理这项公务。

当时他将顾昙报的户籍给摁下未上表，那时心头有些忐忑，可没多久京中来了花鸟使，为太子选秀。

那时他心头松了口气，果然天家的宠爱也不过如此。

他将那件事抛开，只是不远不近地看着顾娘子努力地生活着，慢慢变得积极向上。

他以为也许一年后，两年后，他可以鼓起勇气告诉顾娘子他的心意。

只是没料到，京中的太子还未放弃，竟是遣了人到扬州来。

也不知是只来了扬州还是各处都派了人去。

一时间，贺清随不清楚面前之人的身份，不想在未明确的情况下把底兜了，故意惶恐地起身。

“不知这位大人是哪个衙门的，可否出示一下凭证？调阅户籍，为得是办哪个差事？”

顾景辰扫了他一眼，对眼前小官的心思了然于心，也不强求，只道：“也罢。我去找你的上官即可。”

在京中时，他看了各县承报的新户籍，一无所获。若真如萧暄说的那样，阿昙一定会来扬州。

那她不用母亲的姓，又会用谁的？

虽说阿昙不算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可她能带的银钱并不多。

让顾景辰笃定顾昙会来扬州的另外一个原因和顾家旧仆有关。

从阿昙不见后，萧暄就没再关着他，让他得以在京中四处走动。

没想到竟然让他碰见一个原先顾家的旧仆，从那位仆人的口中得到了一些消息。

这些消息，他并未告诉萧暄。

也是他偷偷往扬州而来的原因。

贺清随听到眼前人说要去找自己的上官，心头一突，捏进拳头，识趣地躬身：“请大人稍候，下官这就去将卷宗搬来。”

顾景辰微微颔首，一副耐心很足的样子，就等他把东西搬过来般，坐在那里如如不动。

出了公房，贺清随只觉得脚步都是虚浮的，他想立刻去找顾昙，又怕被人盯上。

只能若无其事地去将卷宗搬了过来，幸好他留了个心眼，当初扣下讯息上报时，就将顾昙那份给放到一边。

可有一个地方疏漏，还没有补上。

那就是卷宗的顺序都标记好的，抽出来的这份，还没来得及补新的进去。

只盼着这位大人没有真的在衙门当过差事，尤其是对卷宗方面的事务少熟悉些。

老天爷仿佛听到贺清随心中的不安一般，当他忐忑地将卷宗搬过去给查问的大人翻阅后，那位大人并未发现不妥当。

贺清随当下心头一松，觉得自己该去城外的鸡鸣寺烧香拜佛才行。

如此，等到下衙，他心事重重地出了衙门，去了保育院。

只不过到时，已经很晚，巷子里各家各户门前都挂起了灯笼。

保育院前也同样，更巧的是，敲响院门后，竟是顾昙来开的门。

顾昙没想到贺清随这么晚了还过来，尤其是看到他面色很冷肃的样子，问道：“衙门里的事这么难吗？”

她一边说，一边将人给让进院子里。

只是贺清随并未立即进去，背着手，看着屋檐下摇晃的灯笼，心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顾娘子。你当时为什么会想着离开京都呢？”

他一直都很好奇。

说起来，她的人生比很多人都要好。

保育院的孩子，几乎都没了父母，小小年纪就流浪街头，有些更是差点被拐子拐去卖。

故而这边收留的，大部分都是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