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出来!”蒋沉沉声喝道。
街角一阵窸窣,野良整理着松松的袖口讪笑现身,扔过一串铜钱,勉强向几名不良人叉了叉手,“差爷,行个方便……”
街角跟着探出一个娇小的身影,她胆怯地抓着野良的臂膀,半张面孔只在人前一闪,又羞怯地躲回野良宽阔的背后,蒋沉却已经看得清楚。
是孟得鹿!
几名不良人却没认出孟得鹿,只知道这种男女私会之事最怕张扬,正是他们借机加倍敲诈的好机会,于是故意板起面孔提高了声音。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非奸即……奸!走!跟我们回县廨说话!”
“走……”还未等野良答话,蒋沉已经低声号令。
“老大,这……”
“走!”蒋沉又低吼一声,自己已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几名不良人不明就里,只得悻悻揣起刚接过的铜钱跟上蒋沉。
孟得鹿顾不得蒋沉误会,也顾不得害羞,只低声质问野良,“你和梅如在搞什么鬼?”
野良坏笑起来,一只手竟向孟得鹿的下巴挑去,“没听那不良人说嘛,深更半夜,孤男寡女,还能搞什么?你要是想听,我给你仔细讲讲……”
孟得鹿一把打开野良的手,“不管你有什么目的,都最好离梅如远些!”
野良咂巴了一下嘴,斜斜倚在坊墙上,笑意依然没有从眯起的双眼中褪去,“我离她远近和你什么相干?难道……小娘子是吃醋了?”
孟得鹿脸上一红,咬牙反驳,“我知道你绝不是好色之徒,你暗会梅如一定另有目的,但这种事情如果落在旁人眼里,却一定会认为你们两个人有私情,你身为鬼市之主,自然不要脸,但梅如是崔府的侍妾,夫君的一点疑心就会让她万劫不复,你千万不要害她!”
不想,孟得鹿一语成谶,几日后,梅如被野良杀害的消息便传到了蕉芸轩!
命案就发生在平康坊西南边的崇义坊,孟得鹿听说了消息,立刻扔下贵宾没命似的赶去。
崇义坊已经被堵得水泄不通,她顾不得男女有别,拼命挤开看热闹的贩夫走卒,钻到近前。
一群不良人早已经手持唐刀围成一圈,严阵以待!
包围圈中,野良跌坐在地,梅如仰面朝天躺在他怀中,鲜血从脖颈汩汩涌出,身上的襦裙被扯掉甩在一旁,死不瞑目。
蒋沉朗声高喝:“光天化日,众目睽睽,奸杀良家妇女,跟我们回县廨!”
野良似乎并不想申辩,正想抬手搬开压在膝上的梅如,却被蒋沉紧张地喝止。
“别动!”
蒋沉小心上前,先卸下他背后的残月刀,又把他的双手别在背后捆了,才让他起身。
即便野良已经被缚住了双腕,但迫于他往日的威压,看热闹的人群哪怕挤到前胸贴后背,也还是立刻自动分开两列,像迎接钦差巡视一般地为他让开了一条道路。
仿佛畏惧被锁住的恶龙依然能从双目中射出闪电,鼻孔中喷出烈焰,众人都低下了头,不敢与他对视,只有孟得鹿一人急切地迎着他的目光,眼中尽是追问。
野良也向她淡淡一瞥,意味深长……
崔半晟听说了爱妾遇害的消息又是震怒又是痛心,立刻亲自赶到县廨恳请严惩凶手,还爱妾公道,还崔府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