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进岱又得到了向崔府献殷勤的好机会,正拍着胸脯保证,却见白镜匆忙赶来,向自己挤眉弄眼地暗示。
野良入狱后,孟得鹿第一时间散了些钱财给丐六子,让他调集帮众,马上把野良被捕入狱的消息散布到各个公廨门口。
果然,得了消息的达官显贵们都坐不住了,往日里,他们多少都会借着鬼市勾兑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这也正是鬼市能在天子脚下长存的原因,野良一出事,众人都怕见不得光的勾当会被抖出,纷纷匿名传来书信或递来重金,有人希望野良直接死在狱中,有人希望暗中保他出狱。
一桩命案让半个长安城都乱套了,钱进岱知道本案又是一只烫手的山芋,立刻“甩”字为上,又把它“甩”给了长安城第一倒霉蛋,蒋沉。
监狱中,野良跷腿高卧,悠闲地看着栅栏外一群拿自己束手无策的不良人,仿佛他才是那个监外的自由之身。
“你们都退下,我要和蒋帅单独聊聊。”他挥了挥手,打了个哈欠。
众人收到了蒋沉的眼神示意,只得悄悄退出监牢。
野良这才坐起身来,正色道:“让孟得鹿来见我,否则我一个字也不会说。”
蒋沉冷冷回敬,“野良老板放心,在下秉公办案,绝不会挟私报复。”
野良明知道他指的是自己与孟得鹿“幽会”的事,故意坏笑反问:“我与蒋帅既无交情,又无宿怨,咱们之间何‘私’之有啊?”
见蒋沉尴尬语塞,野良又懒懒地躺下,“你们如果想行刑逼供,便只管试试,老子哼一声是你孙子!”
蒋沉自然知道野良的骨头有多硬,更知道他现在是豆腐掉进石灰里,吹不得打不得,只得硬着头皮去求孟得鹿。
孟得鹿立刻换上不良人的衣装,跟着蒋沉来到监牢。
屏退旁人,牢中便只剩下孟得鹿与蒋沉二人了,野良警惕地盯着蒋沉,依然迟疑地不愿开口。
孟得鹿轻声提醒,“蒋帅是值得信任的人,不然,他也不会为了你特意叫我过来,我相信你不会杀害梅如,此事一定另有隐情,但仅靠我一个人没有能力帮你洗清冤情,我们都需要蒋帅的帮助。”
野良终于开口,“不管你们官府相不相信,‘极梦之舞’和我的鬼市没有分毫关系,所以我也一直在暗中探查是谁在假借鬼市之名暗行这种勾当,前阵子,我查到‘极梦之舞’的买卖可能和崔府有关,所以才约梅如私下见面,想让她帮我在崔府里查些线索。”
“崔府?”孟得鹿与蒋沉迅速交换了个不敢置信的眼神。
孟得鹿问:“那晚我听到梅如求你带她离开崔府,又是什么意思?”
野良答道:“她似乎在崔府过得并不顺心,答应帮我寻找线索,但却不要钱财报酬,只要我想办法带她离开崔府。”
孟得鹿又问:“那今日她为什么出事?”
野良答道:“我本来对她千叮咛万嘱咐,见面时一定要避人耳目,可她今日突然找人传话,说有要紧的事情非要立刻见我!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好赶来,谁知道她突然从街角蹿出来,发癫似的向我扑来,我抬胳膊一挡,她就自己栽倒下去,正巧撞在我的刀上!”
蒋沉质问,“那你为什么要扯掉她的裙子?”
野良矢口否认,“我没有!那是她咽气之前自己扯开的!”
蒋沉显然对他的说辞并不买账,斜眼瞅着野良,“你这话,是骗三岁娃娃呢?”
野良额上爆出一条青筋,“我要成心骗人,又怎么会编出这么荒唐的谎话?我要杀人,又何必光天化日亲自动手?我话说到这里,你爱信不信!”
蒋沉冷哼一声,“在下人微言轻,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野良老板的话将来县令会不会信,大理寺会不会信,秋官会不会信,老板自求多福吧!”
他言毕甩手而去,孟得鹿只得跟上他的脚步,暂离监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