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长青收到曹丹姝让她立刻回京的书信后,一人一马连夜回了京。
张茂则将卢长青领到了福宁殿,几月不见,此时的赵祯已经形销骨立瘦到脱形。
见卢长青到了,赵祯忍着身体的剧痛朝她招了招手,有气无力地道:“扶楹,希文说之前多亏有你,若不是你想出设圈埋伏的计谋,也不能再次重创夏军,逼得李元昊想要议和。”
卢长青立在床边,满脸担忧,“官家,你的身体如何了?”
赵祯颓然地摇了摇头,“不说这些,说正事。李元昊想要议和,愿意以国主的身份向我朝称臣,但我朝每年得赐给夏国白银7万两、绢15万匹、茶叶3万斤,两国重开,恢复互市贸易,还要允许他们自置官属。”
“不能同意,这次是我们打赢了,就算要给钱给物,那也应该是李元昊给我们。”
赵祯嘴角扯起了一丝无力的笑,因为病痛的折磨,脸上就剩一层皮,一笑起来满脸褶子,一点也不好看。
“我就知道你不会同意,可若是不同意,辽国怕是会用兵。”
“官家,我们不能这么快就妥协,不然辽国会觉得我们好欺负,趁机加码,让我们割地又赔款。”
“又要拖着啊,得拖到什么时候去呀。”赵祯说一句话得喘上三口气,“我怕是看不到天下太平那一天了。”
“官家,你的病会好的。”杀人凶手安慰道。
赵祯苦笑着摇摇头,“我的身体我清楚,怕是好不了了。”
这个时候应该故作伤心哭出来最好,但卢长青酝酿不出那种悲惨的情绪,只能垂下脑袋,一言不发。
“要是辽国对我们用兵怎么办?我们承受不起双线作战。”
卢长青抬起头道:“官家不必太过担心,西北战事暂定,辽国不敢轻易向我朝用兵,夏国想要议和也不是不可以,但我们不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这次得让他们掏东西,否则免谈。”
“掏东西?”
“官家,我们需要马匹和武器防御辽国,所以需要让夏国贡马贡铁。”
赵祯觉得卢长青这话简直天方夜谭,“李元昊不会同意的。”
“那就继续打,继续耗,最后耗不住的肯定是李元昊。”
“不行不行,若是耶律宗真和李元昊联合起来攻打我朝怎么办?”
“我朝若是亡了,那下一个亡的必定会是夏国,唇亡齿寒的道理,李元昊不可能不知道。
再说辽夏两国边境一直都有纷争,李元昊一直都在偷偷撺掇辽国境内的党项人脱离辽国统治,耶律宗真也一直在派兵镇压党项人的叛乱,这两人还没好到穿一条裤子的地步。”
赵祯疲惫地闭上眼睛,等身体的疼痛缓和了一下后,才开口道:“让夏国上贡马匹和铁矿太难了,别说李元昊,就是耶律宗真也不会答应。”
“议和议和,自然得议,当年我朝跟辽国签订澶渊之盟不也是一步一步地谈和的吗?”
果然得知宋朝的要求后,李元昊想都没想便拒绝了。
卢长青:行,那就继续断交搞经济制裁,反正生活物资短缺的又不是她们。
朝廷里的“和平精英”见赵祯对卢长青的话言听计从不乐意了,台谏部门天天都有骂卢长青的折子,甚至有人给她取了个小字——令萱。
谢谢,这是夸她以后要位列宰相呢。
和平精英领头人吕夷简见卢长青这么猖狂,被台谏官们骂成狗了还敢成天出现在赵祯的福宁宫,气得当着赵祯的面骂卢长青“曲意魅主、包藏尖心”。
卢长青:无奈摊手jpg
论魅主,她哪里比得上这个年过五分之三百的糟老头子,前前后后一共担任过三次宰相,宋仁宗对他比对自己亲爹还亲。
卢长青这人没什么道德可言,尊老爱幼这四个字也从来就不知道怎么写,尤其是这种喜欢蹬鼻子上脸的老登。
“吕相公,这朝堂上下不同意夏国的议和条约又不是只有我白某人一个,干什么你们全指着我一人骂呢?是因为你们惹不起范仲淹、韩琦、富弼等等这些大臣们?还是见我一个女人便觉得更好欺负?”
卢长青走到吕夷简面前,脸上挂着笑,跟此刻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对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吕相公也一大把岁数了,连‘谈和’两个字是什么都不明白吗?夏国说要什么你就给什么,请问你到底是谁的臣子?”
“休要胡言!”吕夷简怒斥了一声,然后朝赵祯告罪道:“官家,臣不是那个意思,臣是想既然夏国愿意向我朝称臣,那不如干脆就坐下来好好谈谈和约的事,像如今这样,态度过于强硬的话,可能会逼得夏国联合辽国进犯我大宋边境。”
说完,还不忘狠狠瞪了卢长青一眼。
赵祯这会已经醒了,但身上太痛了,他已经没有精力再管朝政上的事。
“听扶楹的,再议。”
“官家!”吕夷简惊呼道:“此事关乎江山社稷,怎能由一个女人来决断?”
卢长青真的好想扇吕夷简两个耳光,历史中这老头也这个鬼样子,为了巩固自己地位,结党营私,为了更好地把持朝政,“欲使陛下知辅相之位非夷简莫属”,尽举荐一些平庸之辈入朝为官。
每当讨论边事,他都不发一言,逃避责任,在选将上墨守陈规,不能选拔良将,而且他生怕宋朝跟这夏辽两国打起来战事失利,自己宰相的位置坐不稳,一直都积极主张和西夏、辽国议和,这也进一步增加了百姓的负担。
“吕相公如此激动做什么?我又没说不跟夏国的使臣谈。”
吕夷简胡子都气歪了,“不是你说继续关闭榷场,不与夏国贸易往来吗?”
卢长青反问,“李元昊拒绝了我们的条件,难道我们不应该继续关闭两国贸易吗?”
吕夷简怒道:“你那是什么条件?每年五万白银,五千匹马,十万斤生铁,他能给的了?”
“给不了可以谈啊,他看了直接拒绝,连继续和谈的心思都没有,说明李元昊的态度不端正,他根本就没有诚心称臣的打算,不尊重我们的人,我们自然就不用给他好脸色。”
“还有是李元昊主动来求和的,仗也是我们打赢的,要求就应该给我们来提,而不是李元昊说要什么我们就给什么。
这天底下还没有打赢了仗,让百姓掏钱赔款的道理,明白了吗?吕相公?”
吕夷简年龄一大把被一个年轻人“好为人师”了,面子上十分难看,“这么浅显的道理用不着你说。”
“用不着我说,那吕相公就请吧,别留在这里打搅官家养病了。”卢长青说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开始赶人。
吕夷简见赵祯一直闭眼装死,气得拂袖而去,在门口见到站在檐下的曹丹姝时,随意行了个礼便气冲冲地走了。
曹丹姝没让人通传,等卢长青将药给赵祯喂下后,这才抬脚步入殿内。